图1 高吉喜

图2 梁留科

图3 高德康

■本报记者 王 硕 王照重/文 董芳忠/摄

　　笼罩全国多地的雾霾尚未完全散去，密集出现的地下水污染事件又将环境保护问题推到风口浪尖。城乡地下水情况到底如何？成为众多百姓心中的疑惑。造成地下水污染的根源何在？面对日益被污染的地下水资源，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就这些问题，本报专访了全国人大代表高德康，全国政协委员、环境保护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所长高吉喜以及全国政协委员、河南大学教授梁留科。
　　中国消费者报：一项调查显示，目前全国很多地方的地下水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污染。请问地下水遭污染的原因何在？
　　高吉喜：地下水污染与人类活动有关，比如生活污水、农业施用的化肥以及工业废水和废物都会造成地下水污染。另外有一些地区因为开采矿山导致地下水遭到重金属污染。由于重金属不容易降解，会长期吸附在地下对环境造成持续污染，所以相对来说，水的重金属污染更要引起关注。
　　梁留科：造成地下水污染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国经济发展太快，对水的需求量太大，对地下水资源的保护意识却没有跟上。由于经济和社会发展对水的需求量非常大，地表水日益枯竭就使需求延伸到对地下水的开采利用，不适当的利用就造成了地下水的污染。我国在对地下水的开采和对地下水污染防治等方面的法律不够健全，对地下水开采和向地下排污监管不到位，导致地下水污染得不到有效管理和控制。
　　高德康：一是重金属污染，主要是采矿、废气排放、污水灌溉和使用重金属制品等人为因素所致；二是危险化学品污染，包括爆炸品、易燃品、有机过氧化物、有毒品和腐蚀品等；三是固体废弃物污染，包括医疗垃圾、工业垃圾、生活垃圾等。有关企业或个人对这些物品处置不当，污染了地下水质。
　　中国消费者报：有一种观点认为，地下水污染的问题一直存在却始终没有得到重视是因为其背后存在经济利益链条，对此说法该怎么看？
　　梁留科：经济利益链条确实是存在的。以开采地下水用于温泉洗浴为例，由于地下水的开采成本很低，但是洗浴的价格又很高，这促使商家引用大量地下水用于洗浴。另外，很多居民小区都在开采地下水用于冷暖空调，然后再把水注下去；一些中小型生产企业在开采地下水后将污水回注到地下……这些都会造成地下水污染。可以说，经济利益的驱使是地下水遭受污染的重要原因。
　　高吉喜：不要片面看待经济利益驱使这个问题，目前确实有很多企业为了经济利益不顾环境保护，但很多地方政府并不想为了经济利益去牺牲环境。由于他们要面临经济发展的压力，高技术产业的引进又并不容易，确实需要理解，所以不能说得太极端。
　　高德康：出现水污染的幕后推手除了利益问题，还有法律不完善以及有关部门监管不到位。有些地方政府为了面子工程，不要蓝天净水要政绩效益，上马重污染企业；为了地方财政收入，对明知有污染的企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生产排污不达标的企业不采取任何惩罚措施，甚至不进行有效监管。
　　中国消费者报：对于目前我国地下水污染的现状，应采取哪些措施有效治理？有何难度？
　　高吉喜：一方面要加强对地下水情况的监测。目前国内对地下水的调查工作确实还不多，我知道环保部下一步会联合国土资源部进行地下水资源勘测。由于地下水有不同深度，地表水可以直接采样，但是地下水的采样却需要通过打井等方式，这项工作非常复杂。根据我国地下水污染防治规划，到2015年基本掌握我国地下水污染状况。需要补充的是，并不是说把数据搞清楚了才开始治理，地下水污染的防治要同时开展。另一方面，对地下水污染的治理主要是对污染源的控制，污染源控制了，地下水污染问题就能解决。但在灭源方面存在难度，如农业施肥造成的污染，由于涉及到的农户多、又非常分散，因此控制起来难度就非常大。总而言之，地下水一旦污染，想要将其净化就很难，治理成本也会相当高，因此最关键的还是要加强预防。我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资源环境差别较大，资源禀赋上差别也很大，因此完全有条件在全国范围内合理布局产业，下一步可以从国家层面、从顶层设计上对此进行合理布局。
　　梁留科：首先，对地下水污染的治理需要从法律上加以限制，用制度做保证，这是根本。地下水污染方面的立法难度不大，关键还是要立法、执法和决策部门提高意识。其次，要加强对地下水污染源的监管。现在地下水污染面临的问题是只有出问题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不出现问题大家好象都不知道。很多生产企业偷偷把污染水注入地下并能做到不为人知，这说明监管环节还存在漏洞。另外，对地下水污染要从源头治理，要对地下水进行普测，并把理论问题研究透，这样治理起来就会比较容易。在监测方面，技术手段并不存在难度，国家需要投入大量经费。
　　高德康：首先是控制污染源，污染源能控制了，水污染这个问题就好解决了。控制污染源除了靠减少排污企业数量外，主要还要靠提高企业的科技含量，从技术改进、更新高科技设备方面着手，减少污染排放。其次是控制农药、化肥等化学污染物的使用，合理规划化学污染物的适用范围，积极研制并推广绿色替代品，全面有效回收污染垃圾和废弃物，并作适当达标处理。最后就是加强执法和处罚力度，就像惩治酒后驾驶一样，惩治排污企业和个人，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中国消费者报：从雾霾到地下水污染，环境保护成为目前最受热议的话题之一，您认为要想真正解决环境问题、建设美丽中国，最根本的手段是什么？
　　高吉喜：真正解决环境问题，科技是最需要也是最根本的手段。我们国家环境保护工作做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会出现雾霾天气、地下水污染等这类问题，这是因为只在环境治理上下功夫已经很难达到环境改善的目的。以空气污染为例，我国大量的脱硫设施已经很完备，很多大型企业环境治理技术水平已经很高了，再提高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大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调整产业结构，改变经济发展方式。现在我们国家发展还是第一要素，环境治理只靠末端治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调结构转方式提了好多年，为什么做不到，并不是政府不想调，也不完全是地方政府只顾经济利益不顾环境保护去发展，最关键的是我们没有很好的技术支撑。以日本为例，它的人口密度也很高，但是为什么环境治理那么好，因为它选择的企业都是高新技术产业，靠的就是技术，我觉得我们国家也要靠技术来调整产业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