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图6:▲各种货物一应俱全
图7:◆集市上人头攒动
在如今繁华发达的重庆主城闹市区,却依然有少数的街镇保持着赶集的风俗。随着城市的扩张,那些沿袭了千百年的赶场集市陷入两难,一方面集市的存在极大地方便了人们在这里实现货物交换,给人们带来了休闲和乐趣;另一方面,集市的喧嚣与脏乱,为即将投入大都市怀抱的期待所不容。于是,赶场的废存之争在所难免。
■本报记者 刘文新 文/摄
高楼下的赶场地
9月15日凌晨4时30分,65岁的唐友权拧亮了卧室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烘托出了山村宁静而祥和的夜。星光朗照,月华如水。
草草扒了几口饭,唐友权提着一桶昨日从水田地里摸来的田螺,步行半小时,坐上了驶过重庆市巴南区迎龙镇太平村的首班公交车,再经过长生镇、黄桷桠镇两次转车后,于7时10分赶到了南岸区南坪老菜市场,寻了
一块空地,将田螺分装在小盘里,摆在 地上,等待主顾。
每月逢2、5、8日是老菜市场的赶场天。这儿是南岸区的繁华地带,周边都是二三十层高的建筑,区政府相隔不到两千米,经开区管委会就在马路对面,新世纪、重百、永辉等大型超市及正阳农贸市场就在不远处展开商战博杀。
老菜市场位于一条只有300米长的斜坡巷道及一处略显平坦的小道上,两边是简陋的商业门面,杀鸡宰鹅、喝茶看病,应有尽有。流动摊贩将肩挑背扛带来的农副产品、小商品、中药材等摊在地上,待价而沽。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回涌动,将马路挤得水泄不通。
唐友权的十多斤田螺很快就卖光了,卖了49元钱。他告诉记者,来回的公交车票是10元,市场管理单位向他收了2元清洁费,还能剩下37元。下午赶回村里他会继续去摸田螺,明天到九龙坡区的杨家坪去赶场销售,“城里人喜欢吃这些野味,我也趁机赚几个烟酒钱”。
集市上的商品及气氛具有浓郁的乡土味。一位来自大足的农妇在兜售桐油,产品说明手写在一块泛黄的纸板上:“用于清洗木质家具,擦洗小孩屁股、脖颈、手足”;卖玻璃胶水的商贩扯开嗓子吆喝:“往前走一米,人生大道理。往前走一步,家里出干部”;兜售老鼠药的商贩打出的广告是“活捉老鼠《灭鼠王》”,几只老鼠也许是受到灭鼠药的诱惑,在他脚边爬来爬去。
百年流传的风俗
寸土寸金的主城商业闹市区,为什么会保留着农耕特色的赶场风俗?重庆文化名人张老侃认为,这与重庆特殊的的地理位置、文化发展及历史传承有关,重庆是个“大城市、大农村”结构的年轻直辖市,城市化历史不长、城市和农村互相交融,南坪周边二三十年前还是农村,附近的农民都到南坪老菜市场赶场,这一风俗流传了起码上百年。现在的南坪虽然变成了商业地带,但在郊区仍有大片的农村土地和众多的农村户口,赶场仍有现实和精神的需要。
九龙坡区石桥铺赶场的历史则要悠久得多,也更有文化底蕴。这里自古便是连接成渝两地的交通要塞和商贸重镇,现在虽然成了重庆的繁华闹市,但“逢五逢十”的赶场风俗一直传承了下来。
沙坪坝区的土湾赶场则着有别样的传奇。附近居民、61岁的付福斌告诉记者,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土湾是重棉厂、印染厂等大型国企所在地,每月20日是这些国企发工资的日子,附近村民和商贩瞄准这个时机,挑着农副产品和小商品等前来兜售。久而久之,每月20日便约定俗成了赶场日。
赶场,已成了一些市民的休闲方式。56岁的刘家惠每周至少要赶3个场,“有时买几把小菜,有时啥也不买,就在集市里转悠,感受那份独特的乡土气氛和纯朴韵味,真是一种享受”。
社会心理学家谭刚强分析说,赶场是一种民俗文化,最初赶场只是满足生活需要,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情感的需要,一种文化的传递。城里人热衷赶场,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怀念。
存与废的再审视
记者了解到,石桥铺是重庆主城最大的赶场地,然而,今年1月20日,这个赶场地由于人车争道、噪音污染等原因被取缔了。
一到赶场日,石桥铺格林医院至八一建材市场沿线人行道车行道均被占用,聚拢在此的300多摊贩及上万的人群,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人车争道现象十分突出。2012年3月30日,一辆大货车通过赶场地时,由于刹车失灵,突然冲入人群,造成两死一伤惨剧。
石桥铺赶场地的周边是居民小区和固定门面,赶场天成千上万的市民涌来。一位美容院老板说:“早上5点多就开始喧闹,有的还用高音喇叭叫卖,简直要把人整疯。”楼上一位住户因嫌赶场太吵,从楼上扔下一个玉米棒子泄愤,刚好砸在一行人头上,血流满面,引发纠纷。62岁的陈婆婆说,因为要接送孙子上下学,每天都会路过这里,逢赶场天散场后,人行道、公路上到处都是垃圾。由于同样的原因,土湾赶场于2012年12月被取缔,磁器口赶场早在2010年4月就被取缔了。
在南坪赶场地销售中草药的熊建国告诉记者,主城区有上百个赶场地,他每月都要轮流去赶场,至少有三四千元的收入,如果取缔了,不少象他这样的商贩就要失去收入来源了。
家住世纪阳光小区的市民张辉告诉记者,赶集买的花生米每公斤12元,超市卖18元,集市上的蔬菜多是农民自家种的,价格便宜,而且都是绿色食品。另外,很多超市里买不到的土货野味,都能在赶场地买到。张辉希望不要取缔赶场地。
重庆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凤琦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赶场地的空间肯定会越来越窄,不过,作为一种民俗传承,还是要尽可能地保存,可以重新寻找一个更合适、不扰民的新址,由城市管理部门对其进行规范管理。
重庆市市政管理委员会新闻发言人王志飞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赶场地不能简单取缔,粗暴处理,要认真研究,妥善对待,既要照顾低收入群体,方便市民延续民俗,又要解决脏乱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