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中华民族园北园外摆放的标识牌上漆体已严重脱落。

图二：中华民族园傣族景点外墙处裸露的电线。

图三：中华民族园内堆积的石块。

图四：中华民族园高山族景点草屋围旁遍布着枯草。

图五：中华民族园侗族景点凉亭下的河水呈黑色。
■本报记者 戴岱 文/摄
　　2016年下半年，国家旅游局启动了针对全国4A级及以下旅游景区的集中复核检查。结果显示，全国共有367家旅游景区受到摘牌、降级、严重警告、警告、通报批评处理。12月7日，北京市旅游委向媒体通报了北京地区旅游景区质量等级的复核结果，中华民族园和京东大溶洞两家4A级旅游景区因安全、服务、管理不到位等问题被摘牌，要求这两家景区限期整改。
　　不过，对于此次处理结果，上述两家景区有着自己的看法。“通报中说京东大溶洞地面湿滑，存在安全隐患，我不认可，这些年没有出现过游客因此摔倒、摔伤的事件；通报还说溶洞内有管线外露现象，这个问题我们复核后做了整改。”谈及被撤销4A级旅游景区资质，京东大溶洞景区副总经理陈大平表示，“我们没到那个程度。”另一家被摘牌的北京旅游景区——中华民族园（中华民族博物院）得知处理结果后，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致北京市旅游委的一封公开信》。其中表示：“11月5日，全园消防器材、消防箱、电线整改完毕；11月15日前完成了标识牌整修。”“民族园100%的人工绿化和园林庄稼，没有死、没有病，何来管理混乱？”
　　那么，上述两家被摘牌景区的辩解是否站得住脚？摘牌处理真的委屈吗？为弄清情况，记者日前进行了调查采访。
景区卫生及安全状况堪忧
　　12月9日，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朝阳区的中华民族园北园，在检票口旁看到一个标识牌，内容是12项禁止入园的行为介绍，包括开车、携带宠物等。不过，由于标识牌的漆体脱落严重，部分内容已难以辨认。
　　进入景区后，记者看到很多标有“严禁攀登”“紧急疏散区”字样的木质安全指示牌，其中部分指示牌出现开裂现象。根据该景区发布的上述《公开信》内容，其于11月15日完成了标识牌的整修工作，那么记者为何还能看到开裂的标识牌？对此，中华民族博物院院长助理汪昆解释称：“景区每天的游客量那么大，保不齐会弄坏，我们不能保证标识牌天天都完好。”然而探访当日，记者在该景区北园售票处停留了一个小时，期间只有两位游客购票入园，加之正值旅游淡季，景区内的游人十分稀少。
　　在中华民族园景区内，记者沿着坡路向上走，来到高山族景点，看到这里有一座高耸的草屋，周围遍布着枯草，枯草中长有一种俗称“刺头”的植物，游客一旦碰到，就会被扎，位于草屋北侧的道路中间堆积着杂草和石块。记者走过的坡路右侧也堆积着石块，并且周围没有设置防止石块滚落的设施。记者粗略测量了一下，这些石块的直径约在20厘米左右，分量较重，需用双手才能搬动。“园内建筑多，每年都会维修，难免有些地方堆着沙土、砖块，这些垃圾的确没有及时清运。”汪昆就此向记者解释道。
　　记者随后看到，景区内的不少角落都堆积着垃圾、树叶和乱石，一些树木的枝头还挂着断线风筝。景区的一位保洁员告诉记者，得知被摘牌后，景区有关部门的领导召集他们开过几次会，要求每天增加清扫次数，特别要留意卫生死角。不过，对于什么是卫生死角、哪些地方可能存在卫生死角问题，该保洁员表示，“这个不清楚，领导没交代。”
　　中华民族园的建筑风格是亭楼屋寨依山傍水，错落有致，然而这样的景观并没有给游客带来良好的游览体验。在景区内的侗族景点，围绕两处凉亭的河水已经发黑，水面上飘满了落叶。站在侗族鼓楼向景区的龙湖望去，湖面上漂浮着黑色塑料袋且已被结冰的湖水冻住。
　　按照汪昆的说法，该景区已对电线裸露问题进行了排查，并正在积极改进。但记者在该景区傣族景点外一处红墙旁看到了两根裸露的电线，它们由北向南延伸并连接着地面，长度达数米。
　　针对此次通报中提到的安全问题，中华民族园的消防设施情况如何？采访当日入园时，记者在该景区右侧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个消防栓，之后直到距离约1.5公里处，才在道路旁的绿化区再次看到消防栓。值得一提的是，2015年10月曾发生火灾的朝鲜餐厅周围记者并未见到消防栓。此外，该景区藏族景点的一个展馆旁放置了几个灭火器，但均未拆开包装，其中一个灭火箱倒放在地上。
　　除了上述问题外，根据北京市旅游委的通报，中华民族园还存在视频监控数量严重不足，仅覆盖园区面积的2%，以及游客中心功能缺失等情况。探访当日，记者确实未在该景区的主干道、道路交叉口、少数民族建筑景点周边看见监控摄像头。临近该景区出口处的游客服务中心则大门紧闭，记者透过门缝看到，该中心的咨询台被布盖住，屋内除了墙壁上悬挂的几幅宣传图外，再无其他陈设。
复核后再整改有些晚
　　“有关部门应该给我们预留充足的整改时间，如果复核后我们没有整改，处罚就在情理之中。”谈到被摘牌的原因，京东大溶洞景区副总经理陈大平一肚子委屈。据她透露，此次复核由北京市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委托专业机构进行。专业机构对京东大溶洞进行了4A级旅游景区质量等级复核后，提出景区存在电线线路老化、外露问题。“对此，景区投入100多万元，聘请专业人士进行整改，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摘牌。”在陈大平看来，电线线路改造是个复杂而系统的工程，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目前，该项整改工作已经进行了20多天，预计2017年1月中旬才能完工。”
　　“复核结果就是最终的处理依据。”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旅游管理系教授王衍用一语否定了陈大平的说法，并直言，“在前期景区自查和监管部门检查过程中，已经给景区预留了整改时间，复核后再整改，晚了。”
　　“京东大溶洞和中华民族园的复核打分分别为752分和750分，按照规定，4A级旅游景区须达到850分，这两个景区的复核结果均不达标。”北京市旅游委委员赵广朝介绍，复核前受委托的机构通过建立QQ群、微信群等方式，与各景区建立畅通的沟通机制，及时回答景区提出的各类问题；在对4A级景区复核的明察阶段，除专业机构外，还须保证至少1名外聘专家参与；在暗访阶段，暗访组自行安排暗访路线，并且编写暗访报告，后期将暗访结果融入到复核报告和建议书中。
　　据悉，此次复核依据《旅游景区质量等级的划分及评定》和《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管理办法》，围绕旅游交通、游览服务、综合服务、旅游安全、特色文化、信息化、综合管理、资源和环境保护等八大项212小项展开。
　　记者在北京市旅游委此次发布的通报中发现，京东大溶洞景区之所以被摘牌，原因不仅是因为景区内的电线线路老化，还包括视频安全监控不到位、未配置语音导览器、停车场标线混乱、部分标志牌和安全警示的设计风格不一致、景区全景图信息不全、厕所不达标、景区设施设备及建筑物损坏严重等。
景区表示积极整改
　　对于被摘牌的处理结果，上述两家旅游景区认为，对于某些特殊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陈大平表示：“地面湿滑的原因是溶洞中钟乳石在自然生长过程中渗出水分，滴到地面上所致，属于自然现象，不可能完全杜绝，不能说我们这个项目不合格。”对于未配置语音导览器问题，她表示是出于疏导游客的考虑。“溶洞空间较小，旅游旺季高峰时一天能接待8000人次，如果让每位游客随身携带导览器，大家就会挤在景点前听语音讲解，造成游客滞留、道路拥堵。”
　　汪昆的观点与陈大平类似，他表示：“按照要求，景区必须达到视频监控全覆盖，但中华民族园内有山有水、道路曲折、建筑密集，实现起来确实存在一定难度。”谈及通报中“非法设置功德箱”一项，汪昆表示：“我们所有的建筑和陈列都是在尊重少数民族传统习俗的基础上设置的，如果不设置功德箱，少数民族游客会不高兴。”
　　不可否认，一些景区最初建造时确实存在自然条件或人文因素等特殊性，经过常年累月的经营，这些特殊性或多或少成为了景区的标志符号。正如记者在中华民族园羌族景点佛堂看到的那样：香炉中布满了香灰，功德箱里不乏投入的零钱，佛堂边的树上挂着不少祈福的红丝带。汪昆告诉记者，祈福都是游客自愿的。既然如此，有声音认为，今后旅游监管部门在对景区进行复核时，是否能将特殊性纳入参考范围，制定一些个性化的评判标准？“总体框架不能变，也不会变，但未来旅游监管部门可以考虑进一步细化评分标准。”王衍用表示，细化评分标准可以反向推动有关部门对A级景区检查标准的深化，对于景区提升服务质量有极大帮助。
　　事实上，旅游主管部门正在就此做着努力。据悉，国家旅游局目前正协同相关部门，酝酿推出新修订的《旅游景区质量等级管理办法》，其中将对旅游景区出现何种问题加以何种处罚作出详细而明确的规定，使A级景区的复核监管工作更加规范。
　　回看此次处理结果，王衍用认为，旅游监管部门做得合法、合理，“景区的辩解猛一听有点道理，但深究却站不住脚。例如，钟乳石滴水的确是自然现象，不能规避，但路面因此而湿滑归根结底还是景区服务意识不强，设施精细化做得不够。这个问题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例如修木栈道、在石路上做防滑处理等；至于设置功德箱，从宗教复原角度讲，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中华民族园本质上还是文化主题公园，非宗教场所，因此不能设立功德箱。”
　　被摘牌后，景区是否还能重新申请4A级资质？“整改合格后，按照国家旅游局出台的相关管理办法，景区可重新申请相应的等级资质，但至少要在被摘牌一年后才能进行。”赵广朝表示，目前北京市旅游委已要求上述被处理景区进行整改，“在整改期间，北京市旅游委会根据景区意愿，推荐专业公司、专家提供一对一帮扶指导，整改后我们将对景区进行再次复核。”
　　记者了解到，京东大溶洞于1998年向游客开放，2004年获得4A级景区资质，是北京东部地区一处重要的旅游目的地。“此前，景区的年平均营业额高达1500万元左右。”陈大平表示，被摘牌后，景区的公信力和客流量将受到一定影响，“未来，我们会按相关要求进行全面整改。”
　　中华民族园同样有着令人骄傲的过往，其曾被评为“2000年度文明景区”“2005年度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中小学民族团结教育基地”等，然而如今已时过境迁。“中华民族园的管理确实存在不足之处。”汪昆表示，他们将积极整改，争取早日将4A级景区的牌子重新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