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鹏
现状
多地学校操场被指有毒
　　2016年夏季，北京、成都、沈阳等地相继曝光“学校塑胶操场及跑道存在有害物质，导致多名学生集体出现身体不适症状”事件。据不完全统计，“毒操场”事件至少波及包括江苏、北京、辽宁、广东、上海、浙江、江西、河南在内15个省市的学校。
　　2016年5月26日清晨，北京实验二小白云路分校先后有10位家长替孩子请假，原因均是孩子出现流鼻血、头晕等不适状况。随着生病孩子人数的增加，家长们开始怀疑该校前一年暑假新修的操场有问题。无独有偶，距离该校不足5公里的北京展览路第一小学也发生了类似情况，多名学生先后出现过敏性鼻炎、头晕、咳嗽、恶心、视力下降等不适症状。
　　事实上，北京这两所学校的情况并非个案。自2016年入夏以来，全国陆续有15个省市的家长反映孩子集中出现流鼻血、头晕、皮肤起红疹等症状，他们怀疑与学校塑胶跑道气味呛人有关。例如，清华大学附属中学北京丰台学校小学部的多位家长反映，至少有38名学生在同一时期出现头晕、恶心等身体异常症状。检测结果显示，不少学生的血液、尿液中含有苯甲酸有害成分；四川成都成华区教育科学研究院附属小学的多位家长反映，学校自2016年3月搬到新校区后，不少孩子便出现咳嗽、皮肤红疹、流鼻血等症状；深圳市南山区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的学生也出现了类似症状。一时间，全国引发有关“学校塑胶操场是否有毒”的热议。“毒操场”事件发生后，各地教育、环保等部门纷纷出台应对措施，第一步是对各学校的塑胶操场进行检测。以北京为例，展览路一小专门针对学生大规模身体不适情况组织环境检查；芳草地小学丽泽分校专门聘请检测公司对学校室内外的空气进行检测。很快，检测结果公布，绝大多数学校的空气质量为“合格”，就连身陷“毒操场”风波的北京实验二小白云路分校，除一间音乐教室的甲醛含量超标外，其余教室的空气质量和塑胶操场检测样本指标也均符合国家标准。
　　这样的检测结果一经发布，再次引起公众对“毒操场”的强烈关注，不少家长对检测结果提出质疑，并自发建立多个微信群，集体向涉事学校协商，要求尽快铲除问题塑胶操场。随着这一事件的持续发酵，各地教委对辖区内的所有学校操场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排查，特别对2015年新建的操场进行重点排查，并要求正在建设的操场暂停施工。教委明确表示，如果检测结果合格的操场存在异味，那么为学生安全起见，也会要求学校彻底整改，消除安全隐患。最终，与“毒操场”事件有关的学校同意铲除塑胶操场。
成因
低价劣质材料盛行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多名学生集中出现身体不适症状？家长对学校塑胶操场的质疑是空穴来风吗？
　　全国体育标准化技术委员会设施设备分技术委员会秘书长刘海鹏曾撰文指出，塑胶操场的危害源来自多种物质，包括聚氨酯胶水中的氯化物、游离TDI、苯类化合物，以及黑色颗粒中的硫化物、多环芳烃中的多种化合物、颗粒及胶水中的重金属等。
　　据了解，用于铺设操场的塑胶材料大致可分为聚氨酯现浇型和预制型橡胶卷材两类，后者主要使用橡胶等原料，是一种环保型产品，但由于造价高而未在国内普及；聚氨酯现浇型材料是市场上占有量最大的传统型材料，被曝光有问题的塑胶操场都采用这类材料铺设。
　　不过，业界对塑胶操场有毒物质来源的说法并不统一，因为铺设时还需要其他一些原料且施工环节较多。具体而言，聚氨酯双组分包括A、B两种胶水，施工时需要按一定比例将这两种胶水混合，再加入黑色颗粒，同时还会使用溶剂。由于双组分胶水、黑色颗粒和溶剂都是化工材料，所以都有可能存在有毒物质。“毒操场”事件中，许多学生的共同表现为流鼻血、咳嗽和皮肤过敏。对此，北京市隆福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刘美琴表示，这应该是游离TDI造成的。TDI又称甲苯二异氰酸酯，被国家列为职业高级危害化学物质，属于有毒致癌物，可对眼睛、呼吸道和皮肤产生刺激。目前，国内许多聚氨酯塑胶操场采用的正是TDI材料，其胶水A成分是聚醚和TDI反应形成的预聚体，如果反应不充分就会有游离TDI存在，对人体造成损害。此外，聚氨酯胶水中使用的塑化剂如短链氯化石蜡，受到阳光照射后，也会分解出挥发氯化氢等有害物质；同时塑胶操场铺设过程中也可能使用有毒溶剂，从而导致操场及跑道有呛鼻气味。“毒操场”的出现与劣质材料盛行、低价中标、违规施工有关。为降低成本，不少施工方铺设塑胶操场时大量添加苯类有毒物质。在价格方面，性能好又安全环保的塑胶材料每平方米价格在280元以上，而部分中标企业的价格可能低于每平方米150元，加之中标企业层层转包，最终只能通过使用劣质材料降低成本来保证利润。
　　据了解，我国经国际田联认证的聚氨酯生产企业只有十几家，经中国田协审定的企业也仅有十几家；而市场上从事相关经营的企业却多达上千家，这其中鱼龙混杂，一些企业甚至连最基本的资质都不具备。
建言
江苏省体育建筑施工行业协会副会长 沈祖建：
更新检测标准刻不容缓
　　既然家长们能够明显闻到塑胶操场的呛鼻气味，为何学校发布的检测结果依然“符合国家标准”？究其原因，主要因为涉事学校检测时参照的是我国于2011年发布的《合成材料跑道面层》国家标准（GB/T14833-2011），其中有害物质限量一项仅包括苯、甲苯、二甲苯、甲苯二异氰酸酯及几种可溶性重金属物质，而不包括氯化物、总挥发性有机物、多环芳烃、蒽油等有害物质。此外，学校仅检测固体材料成分是不够的，因为有害物质主要通过挥发而被人体吸收；同时挥发到空气中的污染物含量可受温度、空气流速等因素影响，表现出很大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
　　就目前情况而言，上述国家标准显然已经不够用，按照这一标准检测塑胶操场，即便结果合格也并不说明其没有问题。
　　随着社会发展和人们认识的提高，应尽快更新这一国家标准。相关部门应组织专家团队，结合塑胶操场污染物的释放特点进行研究、讨论，尽快拿出能够全面评估塑胶操场环保等级的标准。
泰山体育董事长 卞志良：
建立质量责任终身追责制
　　近年来，毒操场危害群众身心健康。针对场地建设中存在的原材料国家安全标准低，对有害物质限量检测无界定无依据，招投标过程中低价中标现象普遍，塑胶生产及工程施工类企业供给水平低、服务意识差等问题，建议由国家体育总局牵头，联合教育部、质检总局，邀请国际、国内知名专家、院所、企业参加，联合研究制定运动场地用材标准和建设标准。同时，完善和建立场地建设工程质量终身追责制度，各级政府要高度重视工程质量安全，落实谁招标，谁负责；谁验收，谁负责；实行终身追责，不因职务变更而免责，强化各部门、人员的责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