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田珍祥
　　近年来，国内不少地区都在推行学生饮用奶计划。然而，一些地方在推行过程中变了味。《中国消费者报》记者曾就湖北省黄冈市在全市范围内实施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过程中存在的捆绑收费、强制征订、仓储费变回扣等问题进行深入报道。此报道一经推出，引起70余家媒体转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还以“学生奶事件”为主题，专门做了一期节目，教育部、农业部也特意就此回函表态，强调学生奶征订不得强制。
被“绑架”的学生奶
　　湖北省黄冈市地处湖北省东部，因“黄冈中学”而闻名全国。近年来，黄冈市在全市范围内实施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目前该计划已覆盖全市中小学生20余万人。2017年8月24日至8月26日，《中国消费者报》记者在黄冈市调查发现，该市在实施学生饮用奶计划过程中，通过下发文件方式指定牛奶品牌、严禁其他品牌饮用奶进入学校，这些做法遭到各方质疑。此外，不少学校还存在捆绑收费、强制征订、仓储费变回扣等问题。
　　据了解，黄冈市的学生饮用奶计划自2008年7月开始铺开。彼时，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已经启动了8年。2000年，该计划由农业部、教育部、财政部、原卫生部等七部门联合启动实施，作为推动我国乳品消费和奶业发展、提高青少年营养健康水平的一项重要举措，备受各方关注。
　　然而，2008年，黄冈市政府和市教育局先后下发文件，指定学生奶品牌和配送公司。如《黄冈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实施学生饮用奶计划的意见》［黄政办发（2008）42号］中，明确要求“全市学生饮用奶供应配送工作由湖北省专一学生饮用奶配送公司承担”；而《黄冈市教育局关于在全市中小学（幼儿园）实施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试点工作的通知》［黄教勤（2008）9号］中明确规定：全市学生奶定点供应企业为“伊利集团”，严禁其他品牌的饮用奶进入市内各学校。另外还规定，“要坚决停止未纳入国家和省统一计划的‘学生奶’‘学生豆奶’进校，严禁学校自制豆奶”。
　　依照《价格法》以及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相关管理规定，供应配送学生饮用奶应坚持政府引导、政策扶持、学校组织、学生自愿的原则。
　　调查中，黄冈市不少家长反映，虽然规定是自愿选择，但实际上学校会派任务，家长迫于压力，最后只能选择订。
　　黄冈市市民周丽称，孩子学校班主任告诉她，订学生奶是学校统一下达的任务。“家里桌子上常常会放着几盒未开封的学生奶，孩子不爱喝，但学校布置的任务，哪个家长敢不完成啊？”
　　黄冈市黄州区某小学一位学生家长窦惠说，尽管孩子喝牛奶有体质过敏现象，照样也得订学生奶，“老师说了，学校的征订任务必须完成。”
　　73岁的老沈告诉记者，他的两个孙子在学校都订了学生奶。“作为家长，不订的话肯定会有顾虑，担心老师因此对孩子有看法。”
　　调查中，黄冈市多位家长向记者证实，各中小学（幼儿园）在报名时，会统一收取学生的早餐费、资料费、保险费等其他费用，学生奶的费用也包含其中。家长们报名时，学校会给出“一口价”，家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按照黄冈市教育局的说法，每次临近开学，各学校会下发《致家长的一封信》让家长签字确认自愿订购学生奶，但一些学校却为了“回扣”，最大限度地提高学生奶的征订率。
　　2014年以来，黄冈市当地检察机关针对实施学生饮用奶计划中涉及的企业涉嫌商业贿赂，教育系统少数公职人员以权谋私、强制征订、收受回扣等问题查办了系列窝案。随后，黄冈市教育局在该市检察院指导下部署了系列整改行动。
　　黄冈市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2016年以来，该局把学生奶计划推行中存在的强制订奶、拿回扣等问题列为专项整治对象，如有举报，一经查实，将严肃查处相关责任人。
　　记者在黄冈市区以及该市下辖的市、县、镇等中小学校走访调查时发现，捆绑收费、强制征订等现象依然普遍存在，山东、河北、河南等地也存在类似现象。
监督规范不可少
　　自愿选择变成了强制征订，单独收费变成了捆绑收费，征订、保管等费用变成了回扣……在学生奶的推广过程中，由于管理制度滞后、监管不到位而引发了不少问题，教育部门、学校、教师、家长、学生，无一幸免地被“绑架”了。
　　有评论人士表示，一方面，学生不爱喝学生奶，有的甚至拿回家去喂猫；另一方面，有的企业为了改善口味，让孩子爱喝，在产品中加入各种香精、添加剂。这些情况的存在，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学生奶消费中存在不科学、非理性的成分。
　　从记者调查结果来看，一些地方学校在学生饮用奶征订过程中，并未坚持自愿的原则。而教育主管部门作为行政主管机关，对于学校的各项教学活动，包括和学生有关的，尤其是涉及捆绑收费和强制征订的问题，有行政管辖责任，因此，理应对家长反映的强制征订学生饮用奶、捆绑收费等问题进行规范和处理。
　　推广学生饮用奶需要一个科学、理性的市场环境，学生饮用奶计划应该是一种健康观念的推广和普及，让更多的家长和学生认识到喝牛奶会给孩子健康带来好处。消费，更应该建立在消费者自愿的基础上，不能剥夺消费者的选择权和公平交易的权利。相反，强制征订、捆绑收费会带来负面效应，有违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的初衷。因此，主管部门和具体实施单位，都有责任让这项工作规范开展，让广大学生从中获益。
须坚持自愿原则
　　黄冈市学生饮用奶事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后，教育部、农业部以及中国奶业协会分别做出了回应。教育部强调，学生饮用奶推广必须坚持学生自愿的原则，不得强制要求并违规收取费用。
　　2017年9月8日，针对黄冈市一些学校捆绑收费和强制征订学生奶问题，中国奶业协会指出，2013年9月，农业部、教育部等七部门联合发文，将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的推广工作整体移交中国奶业协会，自承接该项工作至今，协会尚未接到类似反映。此前，中国奶业协会制定了《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推广管理办法》，对属于该协会管辖范畴中的违法行为及相应的处罚措施作出了规定。
　　中国奶业协会还表示，目前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为政府及部门倡导，行业协会引导，政府部门监督管理，利用市场机制，联合社会各方力量，共同推进计划实施。
　　2017年9月8日，农业部称，农业部已经撤销了学生饮用奶推广办公室，相应的推广工作已经不属于其管辖范围。
　　2017年9月12日，教育部回复《中国消费者报》记者称，2011年，国家实施了“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明确将牛奶作为改善学生营养的食品之一。2013年，为落实中央对政府转变职能的新要求，学生饮用奶计划推广方式发生变化，撤销学生饮用奶计划部际协调小组及其办公室，原有实施学生饮用奶计划的有关规章制度自动废止。对学生奶的推广工作，各地教育部门根据上述有关文件精神，应坚持学生自愿的原则。教育部还表示，下一步，教育部门将继续做好学生营养科普知识的宣传教育工作。
　　2017年9月19日，在本报发出《四问“学生饮用奶”推广》的后续追踪报道后，教育部再次向本报表态，对媒体反映的捆绑收费、强制征订学生奶的问题，必须坚持学生自愿原则，不得强制要求并违规收取费用。
　　此后，黄冈市政府、黄冈市教育局向记者证实，已就《中国消费者报》报道中反映的相关问题开展专项行动，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检查，杜绝此类问题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