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燕京
　　近日爱奇艺等视频网站碰到了一些麻烦，造成麻烦的根源是超前点播。
　　所谓超前点播，指在付费会员可以抢先收看几集电视剧的基础上再付一定的费用，就可以继续多收看几集尚未播放的连续剧。这一做法引来了广大会员的吐槽，还引发了针对会员权益的诉讼。
　　超前点播怎么就这么让视频网站的会员厌烦呢？而视频网站在舆论的一致声讨下，又为何继续坚持这种收费方式呢？
超前点播惹争议
　　近日，正当不少爱奇艺等视频网站会员痴迷地追连续剧《庆余年》时，网站方面突然开启了“会员提前看6集”的超前点播模式。这个提前看，是在会员费基础上再多花50元就可以每周多看6集，或者付3元可以多看1集。
　　记者调查发现，其实超前点播作为一种新的收费模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此前部分视频网站已经屡次在“爆款”连续剧上尝试过。但是，这种在会员费基础上“划延长线”的收费模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让会员们不满的超前点播，操作方式其实十分简单，首先就是要求被选中进行超前点播的连续剧要是“爆款”。最近这波被施行超前点播的《庆余年》便是个这样的“爆款”，该剧自今年11月26日起首播，在播出之初并没有实施超前点播的操作。不过记者看到，该剧的收视率一路攀高，开播不久，在豆瓣上综合11.9万名网友的打分，评分高达8.0分；猫眼全网热度榜显示，该剧从开播起，上线17天中，共有14天位居单日热度值冠军；截至12月12日16时，该剧仅在腾讯视频的累计播放量便已达到17.8亿次。成为“爆款”之后，超前点播便悄然地出现在该剧的后续剧集上。
　　今年夏天，暑期档热播剧《陈情令》因为热播成为首个尝试超前点播的连续剧，该剧在即将结束时，以“30元6集”提前解锁结局为由头推出超前点播模式。之后播出的《从前有座灵剑山》《明月照我心》《没有秘密的你》等剧也都效仿这一模式，定价“12元6集”“12元5集”不等。
　　网友琳达一语道破了超前点播的关键：“这种新模式实际上是一种‘粉丝经济’的变现。”追剧容易上瘾，就是在剧迷们上瘾之后，视频网站利用其欲罢不能的心理收割红利。名叫溜溜的北京网友说：“这种收费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你不是喜欢看吗？喜欢就要多付费。可是我已经看上瘾了，即便收费也想尽快看到后面的剧情，只能一边痛骂一边买单。视频网站肯定在推出这种商业模式之前就已经预测到了这样的结果。”
　　面对各种质疑，12月17日，视频网站纷纷修改超前点播规则，会员可提前看6集权益不变，但可享额外3元每集的超前点播权，不再是只有额外支付50元观看6集的设定。对于修改后的收费模式，消费者仍旧不买账。有网友表示：“虽然改了收费金额，但这是换汤不换药，一样要收费才能看后面的剧集。已经买了会员，怎么痛快地看个连续剧都要另外付费？”
　　争议之下，爱奇艺副总裁、自制剧开发中心总经理戴莹回应称，视频平台的内容越来越多元，用户需求也变得更多元。“我们的初衷是想满足用户更多元的内容需求，但可能做得不够好，未来希望能更多地考虑用户心理，做好排播的设计和告知工作。”戴莹说。
　　腾讯视频副总裁王娟也表示：“为满足用户的观影需求，我们在不断探索创新付费模式，以更贴合用户深层次需求。这次在《庆余年》上引发的争议，我们也进行了一些思考，我们对会员的告知及消费心理的把握上还不够细致。未来，我们将进一步优化并提升会员的服务体验，给大家带来更多优质内容与贴心服务。”
　　从各网站的回复不难看出，尽管付费会员们有意见，但视频网站还是铁了心地要将这一收费模式进行到底。
创新收费抗亏损
　　国内三大视频网站爱奇艺、腾讯、优酷基本上垄断了视频播放市场，但据了解，至今它们仍旧陷入巨额亏损之中。爱奇艺、腾讯视频付费会员超过1亿人，但爱奇艺财报显示，2019年前三季度亏损达78亿元。在巨大的亏损压力下，网站自然要寻找新的收费路径，而消费者，尤其是已经建立起付费意识的付费会员，自然就成了视频网站改变亏损的“屠宰”对象。
　　视频网站看上去很红火，但盈利方面举步维艰已是不争的事实。今年6月，爱奇艺成为国内首个付费会员破亿的视频网站，但是巨大的会员群体却没有带来营收的大幅提升。爱奇艺公布的最新财报显示，其会员收入已经超过广告收入，达到总营收的一半以上，但是会员增速大幅下滑。毕竟市场空间就那么大，几家视频网站会员增速放缓是必然结果。占据收入半壁江山的会员收入增长乏力，广告营收增长不理想，亏损局面难以扭转，是摆在视频网站面前的棘手问题。
　　陷入亏损而又没有新的利润增长点，同时版权费也居高不下，这让视频网站距离盈利目标的实现遥遥无期。据了解，三大平台每年在版权费用方面的支出高达几百亿元，一些大IP、大制作网端版权费动辄上亿元。各视频网站的数据显示，范冰冰和吴亦凡等明星主演的《爵迹》，在爱奇艺独家播放，单集672万元，总价2.7亿元。雷佳音、易烊千玺主演的《长安十二时辰》在优酷独家播放，单集1220万元，总价7.32亿元。为了增加吸引力，为了拿到独家、“爆款”作品，视频网站不得不斥巨资购买，这无疑会进一步加大亏损。
　　面对亏损，各视频网站必须探索出新的盈利增长点，所以，尽管超前点播被广大消费者非议，但视频网站仍旧坚持施行。基岩资本副总裁岑赛铟表示：“在广告收入陷入瓶颈、会员规模也逐渐进入存量的当下，视频网站开发新营收模式的期望是迫切的。”
　　爱奇艺会员及海外业务群总裁杨向华表示：“中国市场会员的价格大概是美国此类平台价格的五分之一，甚至连泰国、越南的单价都比我们高，没有一个国家低于一个月2美元的价格，我们的定价可能是过低了。”杨向华的这一番话也被业界理解为“会员费有可能会提高”。
自制剧成出路
　　打开各视频网站，可以看到不少剧集的图标上都会有“自制”字样，这便是网站自己制作的作品，被称为自制剧。目前各网站为了减少版权费支出，都在大张旗鼓地增加自制剧的数量，而且从目前情况看，不少施行超前点播的“爆款”连续剧都是自制剧。
　　近日，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三家视频网站公布了明年连续剧的布局。记者统计后发现，三家网站自制剧比例约为50%、67%、62%。而三家视频网站公布的2018年自制剧比例约为33%、51%、39%。从占比情况看，三家网站自制剧制作都有大幅度的提高。
　　当然，自制剧不仅数量逐年增加，质量也在不断提高。首先，参演人员的阵容不断强大，《庆余年》中就有陈道明等重量级演员加盟。2019年爱奇艺悦享会上，爱奇艺宣布2020年将投入200亿元打造超200个娱乐内容，自制剧便是被打造的重点之一。
　　随着制作水平不断提高，一些自制剧因为制作精良得到了消费者的追捧，像《陈情令》不仅在播出时达到19.5亿次的播放量，在播放结束后还举办了多场插曲音乐会，门票都是销售一空。视频平台的数据显示，在《陈情令》大结局播放后的19个小时内，有超过260万人付费点播。按每人30元计算，腾讯视频一夜收入7800万元。还有这次引来非议的《庆余年》，付费超前点播的收益一夜吸金达到数千万元，由此可见消费者对自制剧的认可程度。
　　视频网站着力打造自制剧吸引观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版权费用高昂的情况下，视频网站开始另辟蹊径，制作自制剧，不但能降低成本，而且在播出后续收费上还可以更加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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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超前点播视频网站成被告
　　超前点播的出现让很多购买了会员资格的消费者感到不满，爱奇艺等超前点播话题也被推上了热搜。连日来，法律界人士、媒体以及网友们对该话题的讨论热度不减。就在大家热议、吐槽之际，两位律师将爱奇艺和腾讯视频告上了法庭。
　　12月17日17时49分，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吴声威在微博上“晒”出一张快递单，快递的是一纸诉状——就爱奇艺“超前点播”一事，他已拟好民事起诉状，以邮寄立案的方式寄给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
　　吴声威认为，网站协议中与超前点播有关的部分，如协议规定“根据爱奇艺实际运营需要……爱奇艺将提供剧集超前点播的服务模式，会员在进行额外付费后，可提前观看该部分视频内容的更多剧集，具体的点播规则以爱奇艺平台实际说明或提供为准”，明显偏袒视频平台，缺乏对用户权利的考虑。
　　在吴声威看来，超前点播反映的是视频网站VIP会员权益问题。他发现除“50元加更”外，爱奇的VIP会员还不能自动跳过广告，片头会有“会员专属广告”，需要手动点击关闭。其起诉的焦点是“爱奇艺所提供的会员协议里，部分条款能不能认定为无效的格式条款”。
　　同为律师的林健在微博上发布民事起诉状，对《腾讯超级影视VIP会员服务协议》质疑。该协议中规定，视频网站有权进行VIP会员权益的变更、调整、取消、增加。林健认为这就是霸王条款。
　　记者注意到，两位律师起诉的重点都不是“付费超前点播”模式本身，而主要是针对腾讯视频和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中的格式条款。
　　记者了解到，格式条款是指合同当事人为了重复使用而预先拟定、并在订立合同时未与对方协商的条款。根据《合同法》的规定，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请对方注意免除或限制其责任的条款，按照对方的要求，对该条款予以说明；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
　　面对诉讼，截至记者发稿时止，两家视频网站尚无回应。而消费者们普遍认为，应该利用法律武器同视频网站就会员权益问题辩个明白。（李燕京）
●记者手记
消费者最烦被套路
　　爱奇艺等针对热播剧 《庆余年》开启的会员专享付费超前点播服务，被消费者认为是在VIP之外设置VVIP的行为，为此，多数消费者表示不满。其实，对于视频网站的付费会员来说，付费获取内容的方式是完全接受的，但为什么此次收费却引来了如此大规模的不满呢？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会员们的不满并不是针对收费，而是认为网站的做法让人感到不公平，有被欺骗的感觉。
　　一位网友说：“一部连续剧按部就班地播放着，只因为播放量不断攀升成为了热播剧，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施行超前点播收费。按照这样的逻辑，是不是如果连续剧没有火就应该退些费用呢？网站想如何就如何，这不是收费的问题，而是无视会员权益的问题。”
　　爱奇艺会员李女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从超前点播服务来看，不管是否违反之前的会员权益约定，都给会员带来了不好的心理感受。长期以来，视频网站总是忽视会员权益与使用感受，这次超前点播的推出便成为了一个爆发的节点。比如，会员权益中有VIP用户可以不看广告，但是各种花式广告会在播放的时候弹出，甚至夹在一集剧集中间播放，尽管有关掉的按钮，但是多少总会被强迫收看。作为付费会员，我觉得应该为好的内容付费，但是不接受靠套路收费。”
　　近日，新浪科技在微博上就“超前点播等二次收费是不是视频平台大势所趋”发起投票，记者看到有60.3万人参与，其中，55.7万人选择“不合理，VIP会员价值何在”。
　　对于广大付费会员来说，他们要的不是免费观看，而是一个公平的待遇。对于商业公司来说，用户体验非常重要，如果因为探索新的付费模式而伤害了愿意付费收看的会员，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赚取了短期利润却牺牲了长远利益，到那时，被套路的就不是消费者，而是网站自身了。 （李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