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粉丝群截屏。
■本报记者 李燕京
　　“姐姐，你的媒体证能不能卖给我？我从内蒙古来的，好想进去啊。”近日，在北京某顶流明星生日发布会现场外，聚满了拿着行李箱的少男少女，其中一个可怜巴巴地对记者说。据记者了解，这场生日会的入场券被炒到了2万元，但依然一票难求。
　　在机场等地，遇到明星出行，一大群粉丝围追堵截的场面也很常见。如今，“饭圈”（粉丝圈子的简称，“粉丝”一词的英文单词为fans，其中的fan直接音译为“饭”）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青少年喜欢上哪个明星本是正常且美好的事，因为喜欢同一位明星而组建一个群，也无可厚非。但随着“追星文化”“饭圈经济”的流行，愿意为“爱豆”出钱、出力的粉丝们成为了很好赚钱的群体。一些不法分子也利用青少年粉丝群体冲动热情、易受操控诱导的特点，混进“饭圈”，甚至专门组建“粉丝群”实施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相关专家提醒，面对“饭圈”诸多套路，青少年要理性追星，避免上当受骗。
卖假诈骗花样迭出
　　为心中的偶像刷榜、投票、占领各种网上阵地，是年轻的追星族们最热衷的娱乐方式，而这些活动都需要有组织地进行，因此很多人会乐于加入各种粉丝群。
　　16岁的玲玲在“饭圈”4年了，她对本报记者说：“其实各个粉丝群都不一样，有的群很干净，大家就是聊，相约做一些后援工作。但是有的群太乱了，里面什么人都有，卖假货的、诈骗的，还有推送黄色链接的……”“在粉丝群里一定要有一双慧眼，不然很容易上当。”玲玲说，“我刚开始进粉丝群时就被骗过。那个群是为了应援‘爱豆’两个月后的一个活动组建的，有30多人。群主号召每人交100元给群主，从她那里订购应援设备。结果群主给大家寄来的‘爱豆’画像颜色不正、图像不清晰，印刷十分粗糙，闪光棒几乎都不亮，灯牌的电线外露还有点漏电。当大家去群里质问群主时，发现她已经退群了。”
　　据玲玲介绍，她周围的朋友在粉丝群里有买到明星假签名、假周边产品、假见面会门票的。粉丝群里还不时有人推送黄色链接，为了掩人耳目，这种链接都会加一个“壳”，但打开后实际上是一个黄色链接。
　　在粉丝群里被骗百八十元一般会被粉丝们当成一件小事，多数都自认倒霉了，没有人去追究。但也有不幸的，动辄一次就被骗数万元。据媒体报道，2020年1月24日，浙江绍兴嵊州市在校学生小张在家长的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报警，称其在家中上网的时候被QQ网友以“评选2020年最火流量明星”为由，拉入一个QQ群中。入群后，就有人开始发明星返利粉丝的信息，声称“充100返200”“充200返688”等。缺少社会经验的小张信以为真，添加了对方QQ号私聊后，一笔、两笔、三笔……竟然陆续向对方转了十几万元。
　　据记者了解，嵊州公安机关网安部门接到报警后深入侦察发现，一个以粉丝活动为诱饵，专门建群拉人的黑灰产团伙浮出水面。他们以诈骗为目的组建“饭圈”QQ群，以各种活动为名目拉人进群，达到一定人数后就将群转手卖给上线，根据群人数的多少，可以获得不同金额的奖励，一般500人的群奖励388元，2000人的群奖励1888元等。嫌疑人姜某、陈某等陆续帮人拉了10多个QQ群，这些群存在的时间都很短，骗子一得手，群就会解散。
买卖明星隐私牟利
　　“不要再帮我办登机牌了。”近期，不止一个流量明星在微博上叫苦。由于一些粉丝群里明星的个人信息被明码标价贩卖，粉丝为了追星时坐在偶像旁边，就拿着购买的明星身份证、航班号等信息帮明星办理值机手续。
　　曾有媒体记者卧底“饭圈”发现，贩卖明星个人信息已经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被贩卖的信息包括生日、照片、身份证号、航班班次、通稿日期、酒店地址、手机号、QQ号、护照号等详细的个人隐私信息，以及王者荣耀、音乐软件ID等信息。明星的身份被按照A-Z字母顺序梳理成文档打包交易，价格在几元至几十元不等。
　　资深“饭圈”女孩婷婷告诉记者：“最近流行明星健康宝照片，是通过代查健康宝弄到的，想要的粉丝可以在群里买。”
　　畸形的“饭圈”文化，还催生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服务。比如，有人长期驻扎在机场，为粉丝提供“敲机子”（在值机设备上查询明星行程）服务。通过粉丝提供的明星身份证号和姓名，查出明星前后一个月左右的航程记录。3元“敲”一次，75元包月（每天敲一次）。
　　为了避免被平台发现封号，粉丝群在贩卖明星个人信息时都用“黑话”交流。比如“拉sfz/hz/sjh/hj/txz/不二传”，即指可查询明星身份证号、护照、手机号、户籍、通行证等，“拉”是“查询”的意思。
　　记者了解到，贩卖明星个人信息的人很清楚自己的行为违法，交易结束就解散，事后受害者很难找到违法犯罪的证据。
引导防范才是关键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2019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7.3%的未成年网民经常从事粉丝应援活动，实际人数大约达到了122.5万人。经常参加粉丝应援的初中生网民比例最高，为11.8%。高中生、中职学生网民的比例分别为11.7%和9.7%，小学生网民居然也占3.7%。
　　2019年2月，德云社官方微博发布声明，称其旗下多名艺人住址、行程等信息被泄露。最终，犯罪嫌疑人郝某等3人被抓获。
　　令人遗憾的是，“饭圈”里的很多青少年根本不知道买卖明星个人信息等行为是违法的，还认为这仅仅是正常追星。引导他们理性面对追星、集中各种手段防范违法犯罪，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追星本身不是问题，如何健康引导孩子追星才是问题。”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家庭教育指导师、中科院心理教练成金鸿说，“处在青春期的青少年，有以下核心的心理需求：感觉自己有影响力有贡献；喜欢新鲜事物具有冒险精神；重视同伴交往，想拥有更高的社会参与度；富有创造力，勇于打破陈规。青少年之所以会追星，正是为了满足这个时期的心理发展需求。同时，明星身上拥有青少年们向往、崇尚的某种品质，这是青少年追星的内在动力。家长发现孩子在追星时，不能仅仅粗暴地勒令禁止，而是要耐心地与孩子沟通，保证事前多沟通能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损失。”
　　采访中，天津四方君汇律师事务所律师吴子畏指出：“我们既要让青少年了解网络诈骗的手段，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有些追星行为是违法的。根据《刑法》相关规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视情节严重程度，购买人也可能涉嫌触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广西柳州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韦震玲认为，“粉丝文化”已成为拉动娱乐产业发展的重要动力，但由于资本的介入和利益挂钩，青少年“追星”乱象愈演愈烈。比如集资给明星送昂贵礼物、收买营销号为明星及相关公司打榜带流量、网络骂战诋毁诽谤他人、雇人在机场代拍、侵犯他人隐私、扰乱公共秩序等。“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不良追星行为，有的已涉嫌违法犯罪。”韦震玲指出，不少粉丝后援会通过网络组织人员、筹集资金，具备了较强的社会动员能力，对其约束管理目前还是真空状态。因此她建议粉丝后援会应在民政部门登记备案、接受年检，明确责任，规定权利、义务，依法开展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