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胡军
　　近年来，“中学航母”现象在国内愈演愈烈，地方政府出于土地财政利益和不正确的政绩观的影响，纷纷以行政手段促进当地中学的合并，从而打造出一个个“中学航母”。对此，教育界人士认为，“中学航母”的建立，其本质是应试教育和工业化流水线生产意识的体现，忽视了有针对性地培养人才的教育理念，对教育的改革和发展十分不利。

“中学航母”遍布全国

　　记者日前在河北省保定市遇到一对正为孩子上高中而焦虑的夫妇，孩子的妈妈司女士因为从各方面获得的相关资讯较多，所以显得更为焦急。她对记者说：“孩子上学的事儿我能不着急嘛，得赶紧找人想办法把孩子送进衡水中学去，哪怕插班也行。那个学校升学率高，而且很多孩子都考上了清华、北大。我听说，只要孩子能在衡水中学跟上趟儿，哪怕成绩一般，都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很多外地的孩子都想办法到衡水中学上高中，其中有不少北京的孩子。”
　　据百度百科显示，司女士所说的衡水中学连续14年成为河北省高考冠军。在2013年高考中，河北省高考文理科状元双双花落衡水中学，其中文科类包揽河北省前10名，共有104人考上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这是一所名副其实的超级中学，在校生达1.7万余人。可以说，衡水中学的高考成绩创造了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奇迹，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扶持。”说起衡水中学的高考业绩，河北省教育业内人士李女士深有感触，“获得这个成绩确实不容易，给地方政府带来了巨大的政绩和利益。然而，从教育本身来说，衡水中学的教育方法并不可取，他们主要依靠题海战术，是彻底的应试教育，这有悖教育理念。”
　　记者调查发现，从近年来的高考录取率中不难发现，“中学航母”垄断着国内一流高校的生源。目前，全国万人以上规模的中学已有200余所，这些学校在高考中均创造了惊人的成绩。在2013年高考中，同为“中学航母”的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中学上演了万人赴高考的壮观场面，在该校的11222名考生中，共有9258人（不含艺术体育类特长生）达到本科分数线，接近参考学生的82.5%。

“中学航母”以应试教育为主

　　“谁都清楚，搞‘中学航母’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升学率，其中隐藏着地方政府扭曲的政绩观和利益链。这种规模的中学在全国普遍存在，更加剧了教育资源分配的失衡，造成事实上的教育不公平。”说起“中学航母”在全国遍地开花的现象，从事教育研究20多年的山东省菏泽市某高校负责人孙女士十分痛心地告诉记者，“这些学校的教育目的，说是为了培养人才，但他们认为的人才是先得考上大学，而且要上名牌大学，这其实是一个认识误区，可是在家长和学生中影响很深，因此这类学校获得了地方政府的扶持和家长的追捧。”
　　记者调查发现，“中学航母”普遍有以下三大特征：一是规模巨大。以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中学为例，该校很多班级的人数高达90人，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不仅后门被堵死了，连过道都要侧着身子勉强通过。再比如河南驻马店一中，其平均每班有120人，最大班级人数高达160人。二是突出较为功利的校园文化。在各地的“中学航母”校园里，随处可见类似“今日疯狂，明日辉煌”“血狼精神，与我同在”“做题潜力挖到极致”“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好好读书，将来穿皮鞋；不好好读书，将来穿草鞋！”等带有功利色彩的标语。三是严格的校纪校规，半军事化的日常管理，其中衡水中学的“天下第一操”最具代表性。跑操时，高三年级以每班为一个方阵，要求所有学生步伐一致、速度一致，边跑边喊“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等口号。安徽六安毛坦厂中学的学生们大都早上5点多起床，晚上11点后才睡觉，校园实行24小时全天候监控，全封闭式管理，甚至连校外的网吧也在学校的严密监控范围内，只要有学生进入，摄像头便将一一记录在案。
　　曾经在一所“中学航母”就读的北京某高校大二学生回想起当初的高中生活感到有些荒唐，他说：“高中3年，我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每天面对的就是堆成山的习题，跟蹲监坐狱没什么区别。父母把我送进这种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高考，为了迈进名牌大学的门槛。在和高中同学聊天的时候，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触，高中3年不算教育，就是纯粹的高考培训，除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外，我们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领悟到。”

工业化思维制约教育发展

　　对于“中学航母”现象，教育界人士指出，“航母”式的超级中学在大量吞噬优秀教师资源与生源的同时，也吞噬了邻近学校的教育信心和教育理念，造成了负面示范效应。“说是规模效应也好，示范效应也罢，任何一所‘中学航母’都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支持。”致力于“中学航母”研究多年的教育界人士王先生认为，“地方政府的出发点可能没有问题，想集中优势资源搞教育，或者集中办学腾出土地搞城市建设。但是，这种观念的基础其实都是工业化思维，即在教育行业中引入工业化模式，这显然是不符合教育规律的，同时也会造成更大的教育失衡。”
　　以山东省为例，山东莱州一中、寿光现代中学、菏泽一中、新泰一中、潍坊一中、平阴一中、临淄中学等学校的在校人数均超过万人，是典型的“航母”式中学，它们多数是在当地政府的行政干预下，通过由当地知名高中兼并普通学校或建立新校区打造而成的。以临淄中学为例，其在当地政府的主导下，由当地5所高中合并而成。
　　对于“中学航母”背后的工业化思维，北京四中的刘长铭校长认为：“教育最关键的问题是要高度关注学生个体，我国的教育还没有做到这一点，部分中学的规模类似一个工厂，学生被灌输统一的思维模式，这更像流水线。相比之下，美国等国家的小规模学校更加科学，更有利于有针对性地培养学生，真正做到了对学生的高度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