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田珍祥实习生 卢静

　　自8月12日“清华版”养老金改革方案公之于众以来，引发社会强烈关注和讨论。该方案直视了目前养老金“缺口大”的尴尬处境。该方案建议，“从2015年开始实施有步骤的领取养老金计划，2030年之前完成男、女职工和居民65岁领取养老金的目标”。尽管事后相关人士解释称，“清华方案”提出的延迟领取养老金，并不是指延迟退休。但很多人认为，无法接受退休后有一段时间将无退休金可领。养老金改革是老百姓一直关注的话题，延迟领取养老金是否合理？如何改进政策，真正解决养老问题？

提问一 是否合情合理

　　据了解，到2035年，我国就会进入超级老龄社会。这意味着每两个劳动人口就要供养一个老人，各国在进入这个时间节点之前都要做准备。也正是根据这一实际情况，“清华方案”提出从现在开始应延迟领取养老金的年龄。
　　南开大学社会工作与社会政策系教授陈钟林认为，延迟领取养老金是否可行，要看具体情况是否符合公众需求。“养老本身首先要解决退休年龄的问题，如果退休后仍然延迟领取养老金，这本身不合理，道理说不通，理由不充分。养老金的问题不能因为缺口大就延迟领取，这对很多低收入或者希望早点退休养老的人群不公平。所以，首先要统一退休年龄、领取养老金等问题的标准。另外，要明确基于什么原因延迟领取养老金。一个不能让公众认可的政策，本身就有问题”。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唐钧对“清华方案”中的一些支撑的数据提出了质疑：“方案中提出‘约在2030年中国人均寿命可能达到80岁’，有什么根据？人均预期寿命其实越是接近峰值提高越慢。从2011年的统计数据看，80岁差不多是目前发达国家人均预期寿命的均值。同时，男性要比女性低5岁至7岁。也就是说，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也就是73岁至75岁左右，届时的男性很有可能平均拿不到10年的养老金。”
　　针对方案提出的“从2015年开始，1965年出生的女性职工和居民应当推迟1年领取养老金，1966年出生的推迟2年”，唐钧认为，1965年出生的女性，2005年时正值40岁；1960年出生的男性，2005年时正好45岁，他们都赶上了“转制并轨”的末班车。“本来苦挨10年至15年可以拿到退休金，如今又要推迟一年，同时还要再缴社会保险费，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齐传君认为，有很多人提出反对延迟领取养老金的声音，存在理解和认识误区。延迟领取养老金并不是意味着几年一个台阶地跳。实际上，随着人口老龄化和人口结构的恶化，延迟退休是一个趋势。按照方案的数据，我国到2030年人口结构就急剧恶化了，到时候再进行调整来不及。根据现在我国的退休年龄规定，一般法定年龄是男60岁，女50岁。此外，在英国、美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地，都是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提高退休年龄，延迟退休。

提问二 是否影响就业

　　有观点认为，虽然“清华方案”提出的延迟领取养老金，并不是指延迟退休。但民众针对方案中提高领取养老金的年龄有疑虑，认为这必然导致推迟退休，进而影响就业。
　　唐钧对此表示，赞同“清华方案”中提出的“国民基础养老金＋个人储蓄养老金”所谓“二元制”的设计。“但是，遗憾的是，其中再次提出，从2015年开始，先女后男，到2030年将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延迟到65岁。于是就有了将公众的注意力再次引到延迟退休的问题上来”。
　　唐钧认为，反对延迟退休最基本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无论男女，70%都不可能工作到65岁。二是今后压力最大的是就业问题，如果大龄劳动力不退出劳动力市场，青年人就业就会受到影响。“如果能保证职工踏踏实实干到65岁，同时，市场有足够的就业岗位容纳青年人，满足这两个条件后延迟退休才有意义。要是满足不了上述前提条件，大龄劳动力会因为就业、收入的不稳定同时还要缴纳养老保险费而心生怨恨，青年劳动力则会因为就业机会缺乏同时体面的工作更难觅而满腹愤懑。显而易见，其后果会超出经济社会的范畴，造成社会的不稳定”。
　　齐传君认为，失业率和退休年龄的高低没有必然关系。从国际上来看，我国老龄化出现得相对较晚，但速度很快，发达国家大概100年走完老龄化到严重老龄化的阶段，我国几十年就形成了，所以要深谋远虑。“我赞成在顶层设计上实行弹性思维，把这个制度通过顶层设计得更有弹性”。
　　陈钟林表示，延迟退休肯定对就业有影响，但并不是说延迟退休一定不好。随着现代人的寿命的延长，西方一些国家的退休年龄普遍延迟。“就业难和本身的就业结构不合理有关，这种情况是长年积累的社会导向引起的，不能一刀切”。

提问三 是否顺应民意

　　唐钧认为，顶层设计要用两个制度，即基本养老金和补充养老金。基本养老金讲公平，所有的公民都拿同样水平的养老金；补充养老金讲效率，跟工资、贡献、效率挂钩。应该借鉴国际通行的模式，把基本养老保险和补充养老保险分开。
　　华东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龚秀全认为，从养老可持续的角度来看，延迟领取养老金年龄是必然趋势。很多人反对的原因在于就业难。“目前要解决的问题，是针对劳动技能比较低、就业能力弱的人群，比如有些人到了50岁就很难找到工作了，让他们延迟领取养老金，难道让他们去喝西北风？这行不通。对这些群体，政府可以出台保障措施，鼓励他们来延迟退休。”龚秀全说。
　　龚秀全表示，网上对养老金方案的热议，最根本的的原因是制度不公平。养老金制度不公平体现在两元多轨制，农村和城市是两元，公务员、事业单位和企业差异大。“目前养老金水平覆盖率只有40%左右，水平较低，但缴费水平高。此外，养老金管理效率也不高，个人账户的投资收益率不如经济投资，所以要提高管理效率和投资效率。在解决制度不公平和管理效率基础上，再谈延迟退休年龄。”龚秀全说。
　　齐传君指出，现在存在一些问题，部分人把养老金双轨制、机关单位等巨大差异的怨气撒到退休年龄上去了。在现有制度下，从国家人口结构来看有必要进行改革，但从个体来看，缺乏必要的制度和保障措施，延迟退休等于是削减个人福利的行为，大家肯定反对。政府和公众都要正确看待现有的制度改革和延迟退休年龄的问题，在强调建立合理公平的改革制度的同时，要更加公平地维护个人利益，让公众从个人理性上升到集体理性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