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任震宇
　　为了防治大气污染，北京市对难以实现集中供暖的市区、农村平房实行冬季采暖“煤改电”的政策，采取政府补贴的方式鼓励平房住户用电取暖取代传统的烧煤取暖。这一“煤改电”工程已经于2013年底收官。
　　日前，由民间环保组织自然大学以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志愿者组成的团队对北京市区平房区以及郊区部分农村的调查显示，由于补贴难以落到实际住户手中，致使燃煤取暖依旧难以画上句号。

骑车调查

　　“西城区西四一带的煤改电，最早的2003年就完工了。可如今到了取暖季，用煤采暖的还是很普遍，都见怪不怪了。本地人用煤大多怨电暖气不够热乎，租房人用煤，那多半是因为补贴都给房主拿走了，到不了他们的手里。而且安不安电暖气，还得房主同意才行。”
　　这是新浪微博账号“@北京煤问题”发布于2013年12月3日的一条微博，该账号的使用者是自然大学环保志愿者钟广祥。自2013年10月份以来，他和其他环保志愿者就开始做一件事，那就是骑着自行车，在北京四环内的“无煤区”，到处寻访“煤改电”的落实情况。
　　与容易实现集中供暖的楼房相比，老式平房冬季取暖因难以实现集中供热改造，只能采取分户采暖的形式。传统上，平房住户冬季往往自烧蜂窝煤取暖，这种采暖方式有一定危险性，容易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事故，另一方面，采暖户普遍使用有烟煤，燃烧排放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硫、氮氧化合物又会造成大气污染。因此，早在2001年，北京市就开始在核心区，即东城区和西城区实施“煤改电”试点工程。
　　据北京市有关部门公布的数据，于2003年正式启动的“煤改电”工程，2013年年底全面收官。
　　作为一个饱受雾霾之苦的城市，“煤改电”工程有望减少北京冬季的燃煤污染。此前，北京平房区居民大多依靠蜂窝煤取暖。据北京市环保局统计，得益于“煤改电”，北京市冬季燃煤将每年减少26.4万吨，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69万吨及0.2万吨左右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
　　但钟广祥和他的调查团队却发现，“煤改电”的实际落实情况并不理想，在北京核心城区的平房区，依然存在很多烧煤取暖的现象，而在顺义、房山等郊区，烧煤取暖更是普遍。

难享补贴

　　为了推动“煤改电”，北京市拿出了大笔财政资金，对平房业主提供购买电取暖器总价款2/3的补贴以及每户每年900元的电价补贴，并下大力气推动配套基础设施的建设，如对平房进行保暖修缮、电力设施铺设等。
　　据《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道，西城区西交民巷社区居委会书记谭道亮曾算了一笔账，普通20平方米平房烧煤取暖一个冬天最少要1200块蜂窝煤，2012年一块蜂窝煤1.5元，大约需花费1800元；电采暖后，一个采暖季的消耗电量约5000度，电费在1900元左右，但享受政府补贴后，大概只掏1000元，比烧煤节省了800元左右。
　　在1月11日自然大学举办的北京“煤改电”调查研讨会上，东城区一位参与“煤改电”的市民王璞老人也表示，老百姓是煤改电的受益者，电采暖起码比烧煤省事，目前比用煤还便宜。
　　但钟广祥告诉记者，核心城区平房房主获得补贴有两个渠道，有工作单位的房主的补贴是直接由单位发放，没有工作单位的房主是从北京市“煤改电办公室”取得补贴，补贴定期存入房主个人银行卡账户。事实上，一些从企业退休的房主往往难以获得补贴，原因是单位多以效益不好为由拒绝发放补贴。这部分房主如果仍然住在平房，往往仍会采用燃煤取暖。
　　还有一种现象则可能更为普遍。钟广祥告诉记者，现在核心区平房的实际住户有相当一部分是外来务工的租住者，但补贴和优惠是按照房产登记和户籍发放的，也就是说实际拿到补贴的是房东，而居住的租户拿不到补贴。
　　在一些需要由房东代买电的平房区，甚至还有部分房东会以阶梯电价或者插卡电损和线路维护为由向租户收取更高的电价。据调查，目前北京市基础电价为0.48元/度，东城和西城核心区的一些房东将电价提高到1元/度，而朝阳区等区甚至提得更高，朝阳区奶东村1.5元/度，高安屯1.5元/度；海淀区罗庄南里1.3元/度，屯佃村1.2元/度；丰台区太平桥西里1.3元/度，黄土岗村1.1元/度。
　　因为无法补贴到租户头上，房东又变相提高电价，直接导致大部分租户仍旧采用燃煤取暖。

需接地气

　　据了解，“煤改电”涉及一些电力设备的增加和维护，如变压器、电表、取暖器、电线等基础设施往往需要重新安装，在这些基础设施安装和修缮的过程中，设备安装地点的选择往往会出现争议。由于担心这些设备会造成电磁辐射、噪声和无线电干扰，及可能引发火灾事故，大部分居民都不希望这些带电的设备安装在自己家的墙上，最后往往都是以强制安装告终。
　　而由于“煤改电”时间跨度超过十年，早期的取暖器型号没有控温功能，而且随着取暖器的老化，造成了用电量增加及取暖效率下降。
　　钟广祥和他的团队调查发现，顺义、房山部分农村进行的“煤改电”试点，效果也不理想。他在顺义区马各庄、房山区四马台村调查的十几户中没有一户使用电取暖器。村民们认为，电取暖功率大，电价相对也比较高，取暖电费负担较重。据调查，目前北京市农村取暖季低谷电价0.3元/度，和东城区、西城区低谷电价0.1元/度的补贴相比，明显偏低。
　　对此，钟广祥认为，政府推动“煤改电”，减少燃煤污染，对于提高北京市空气质量是大好事，但在具体执行层面的政策设计上还应该更接地气。比如可以在平房煤改电区域公示煤改电相关规定和细则，明示补贴办法，公示各户煤改电落实情况；逐步推进核心城区无煤化，严控煤炭销售，同时严禁房主私抬电价；出台煤改电输电设施建设选址实施公众参与政策，考虑煤改电设施深埋，保障配套设施质量，同时做好房屋保温修缮工作；推进郊区平房“煤改电”试点工作，打破城乡二元低谷电价补贴的政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