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军/图
■本报记者 任震宇
　　日前，广东省广州市消费者委员会发文指出，广州众多食肆收取茶位费的行为实际上是霸王条款，应予取消。接着，广州餐饮行业五大协会一起发声，认为收取茶位费合情合理，一旦取消会降低餐饮行业服务品质。一种已经在市场上处于各方默认同意的收费项目，是否就等于合理合法？市场中因循已久的“潜规则”，是否就不能改变？
争议茶位费
　　饮早茶是广东地区特有的餐饮文化，而广东的诸多茶楼食肆也一直有收取茶位费的传统，即如果要在店里消费，不管喝不喝茶，每人都要交一定金额的钱，谓之茶位费，也有的店称之为餐具费。
　　不过，广州市消委会向这一做法发起了挑战。8月30日，广州市消委会发布《广州市餐饮业茶位收费情况民意调查报告》。其中明确指出，餐饮业收茶位费现象已逐渐演变为一种变相收费，对于消费者来说，消费应该是可选择、可对应的，但在众多餐饮店内，不喝茶也要收费，已形成一种霸王条款。
　　广州市消委会认为，餐饮业经营者应当免费提供符合质量标准和卫生条件的餐具，在显著位置明示其提供食品和服务的价格，不得设定最低消费、不得收取或者变相收取餐位费、消毒餐具费、开瓶费等不符合规定的费用。而对于茶位费，如果不是免费提供茶水，餐饮店应提前告知消费者，让消费者有选择是否需要茶水的权利。虽然现时对茶位费没有明文规定，但茶位费涉嫌违反《民法通则》规定的平等、自愿、公平原则，消费者应该消费多少则支付多少费用，其他额外费用都属于不合理收费。
　　广州市消委会的这一表态引起当地餐饮行业的激烈反弹，广州地区饮食行业协会、广州市饮食行业商会、广州烹饪协会、广州西餐行业协会、广州技师协会餐饮分会集体发声，认为收取茶位费合情合理，一旦取消茶位费将导致广府早茶文化名存实亡，广州餐饮业的服务品质将会出现断崖式的下滑，广东（州）特色的广式服务也会不复存在。最终，消费者的权益也无法保障。
支持者 茶位费属约定俗成
　　广州餐饮产业评论家姚学正是茶位费的支持者。他表示，酒楼、茶楼是特定的消费场所，“叹茶”（即在酒楼茶楼饮茶）是在这个特定消费场所里的行为之一；茶叶、沸水、茶具、冲茶的服务员都是有成本的，茶是主导性饮品，酒楼、茶楼的经营定位，决定了其收取茶位费是必然之举。如同客人在茶餐厅、快餐店里点叫各种饮品，要么其成本已包含在客人所点的套餐里，要么由客人单点然后计费，无论何种方式，都是需要客人自行埋单的。酒楼为客人提供消费的环境（场地）、空调、茶叶、茶水，并有服务员为客人斟茶倒水，客人为此付出相应的茶位费，这是酒楼、客人双方都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的体现，也是双向自由选择的结果。
　　广州烹饪协会秘书长邓广荣向媒体表示，如今广州大多数酒楼、茶楼对于茶位费的收取，一般是分大厅、房间、茶道等3个档次，客人可根据自身的消费需求自由选择。酒楼、茶楼收取茶位费，起到了合理调节客流、合理利用用餐空间的作用。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朱巍支持茶位费合理的观点。他向记者表示，广东气候湿热，民众习惯饮茶，普遍有饭前用茶水洗餐具的习惯。茶位费作为一种社会约定俗成的商事惯例，已经有很长的历史，因此对于茶位费这种商事惯例，在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可以依据法律，没有法律规定的情况下则可以依据习惯，认为其是霸王条款，恐怕有些不妥当。
　　朱巍表示，作为一种社会中默认的商事惯例，对当地人可能是社会约定俗成，但对于旅游、出差等外来人群，对这个惯例可能并不了解，因此，茶楼餐厅必须明确地事先告知，不能以惯例为由，默认强收茶位费。
反对者 就该花多少付多少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刘俊海对“一律收取茶位费”的做法持反对意见。他的理由很简单：民法的基础是公平，《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了消费者拥有公平交易权，消费者消费了什么，就该付什么钱，如果消费者喝了茶，收取茶水费、茶位费都可以理解；但如果消费者不喝茶，吃的喝的是其他东西，茶楼餐厅也要收茶位费，则明显是不合理的。
　　刘俊海表示，茶位费的实质还是最低消费，看上去商家似乎赚到了，而且各方似乎也早已默认接受，甚至已经有了比较悠久的历史，但在餐饮企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的今天，商家还是要自觉尊重消费者的公平交易权，有消费就收费，高消费就高收费，没有消费就不应收费，而不是笼统地收取茶位费。至于有的餐厅茶楼将茶位费改成所谓的餐具费、消毒费，这更是不可理解，因为餐厅茶楼为消费者提供符合卫生标准的餐具是其附随义务，不应该另外收钱，否则是不是去街上买颗白菜，小贩还可以向消费者收取计量器具费？
　　广州市人大代表曾德雄认为，首先，去茶楼喝茶收取茶位费天经地义，但收取茶位费应该等价，收费应与提供的服务相等，否则就是店大欺客、有失公平。其次，消费者应有知情权，经营者应事先告知消费者要收多少茶位费。广州市消委会的报告还需要再详尽一点，喝茶固然要产生茶位费并依照市场原则公开透明地收取，那可不可以不喝茶因而完全不产生任何茶位费呢？这也应该明确。
　　广州市消委会发布的《广州市餐饮业茶位收费情况民意调查报告》显示，对于茶位费，只有23%的消费者表示可以理解接受。近八成消费者“支持取消”茶位收费。其中有86%认为“餐饮业应免费提供质量和卫生的餐具”，74%消费者认为“强制收费属于霸王条款、侵害自主权”，67%的消费者认为“属于变相收费”，超过84%消费者建议“相关部门加强卫生监督，对乱收费惩处”，还有80%消费者建议“制定法规规定，有法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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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茶位费是否会导致早茶文化衰亡
　　支持茶位费的另一核心观点是，茶位费代表的是广东历史悠久的早茶文化以及相应的服务，即消费者提供茶位费，茶楼提供富有历史与艺术底蕴的茶艺服务，如果取消茶位费，则餐厅茶楼也将取消这种茶艺服务，损害消费者利益。
　　广州市饮食行业商会秘书长倪弘表示，广州人有几百年的饮茶历史，上酒楼、茶楼叹茶，服务员会因应客人要求提供不同品类的茶叶，并在这过程中不断加水、加（换）茶叶，从而使消费者感受到高品质的服务。
　　广州餐饮产业评论家姚学正表示，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广州一些中低档茶楼里，由伙计数碟子来计算消费金额，用“唱数”的方式告诉处于酒楼出入口的结账部，有的客人是只喝茶不吃点心的，则需要付了茶位费才能离开。由此可见，上茶楼、酒楼即使不吃点心但只要喝茶了，就要收茶位费，这是广州餐饮业一直以来的规矩，也为广大消费者所接受、认可。
　　但 “取消茶位费将导致早茶文化、传统消亡”的观点，却难以得到消费者支持。记者在新浪微博关于此话题的讨论中看到，很多微博用户表示，自己在餐厅茶楼付了茶位费，但未见到有服务员提供让人满意的服务，顶多就是茶喝完了来给茶壶里续水，没有专家所言各种代表早茶文化的茶艺服务。
　　微博用户@王Sir-Kook表示：“我在广州待了四五年，所谓茶位费，也就是买包茶叶自己泡，服务员为客人沏茶这一环节基本没碰到，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我去的茶餐厅太低端了。如果说一般茶餐厅无需这服务，那么早茶文化早就名存实亡了。”
　　还有微博用户表示，对于去茶楼饮茶收茶位费没有意见，但不管吃什么都要加收茶位费就难以接受了，吃湘菜要收茶位费，吃火锅也要收茶位费，有时点了其他饮料也要强制收茶位费。
（任震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