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聂国春
　　提到非法集资，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高回报，低风险”。不过，随着我国老龄化日益加剧，不少非法集资开始打着“养老服务”的旗号，专门忽悠老年人。近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就审结了一起以承诺提供养老服务作为变相高回报吸引老年群体投资的案件。
　　记者调查发现，类似的案件不在少数。专家表示，提升老年人的法律意识和风险防范能力，是有效抵御非法集资风险的“防火墙”。同时，要尽快出台《处置非法集资条例》，督促政府相关部门加大对非法集资的打击力度。
案例——10万元养老保证金打水漂
　　年近70岁的王老太与被告爱晚公司签订了《养老服务协议》，约定在一年有效期内，王老太可以选择入住爱晚公司在全国范围内经营的养老服务连锁基地。该基地可以提供生活起居、文化娱乐、康护保健、每日三餐等服务，服务期限为20天。王老太只需要向爱晚公司一次性支付履约保证金10万元及综合年费500元。
　　协议还约定，有效期内，若王老太接受基地提供的住宿、餐饮、景点观光等服务，相关费用爱晚公司会直接从王老太支付的保证金中予以扣除。如果王老太不需要支付相关费用，爱晚公司在协议期满后10日内全额退还王老太支付的保证金。
　　同时，双方签订的《产品补充协议》约定，如果王老太及其指定人员未入住养老服务连锁基地，协议期满后，爱晚公司将给予王老太所交纳保证金年化收益率8%的现金消费补贴。
　　上述协议到期后，爱晚公司称因其资金问题无法如期兑付本金，并向王老太出具还款计划，承诺分期支付投资本金及承诺的现金消费补贴。后王老太多次催要未果，并已无法联系到爱晚公司，故将爱晚公司诉至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要求其依约履行还款承诺。经法院公告送达应诉材料，缺席审理此案。
　　海淀法院经审理后认为，本案中所谓的养老服务及现金消费补贴就是吸引老年群体投资的变相高收益承诺。与之前简单的高回报率宣传不同，双方签订的养老服务协议采用了一种变相承诺高息的方式，给予投资者选择权，可以选择消费抵扣投资，也可以选择不消费从而收取高回报。这样的宣传方式更容易使得老年群体放松警惕，最终上当受骗。最后，法院支持了原告王老太的诉求。
调查——非法集资披上“养老”新衣
　　事实上，王老太只是爱晚公司“养老”非法集资的受害者之一。根据媒体2016年对爱晚公司涉嫌非法集资案件的调查，至少有1387个北京老人家庭从陆航控制的爱晚公司购买了长期养老服务，有大约2.5亿元至2.8亿元的养老储蓄因此“蒸发”。另有200多名老人投资了中融爱晚（北京）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据估计，未兑付的本金总额约为1.8亿元。
　　与爱晚公司一样，江西南昌市天地自然养生庄园也将目光瞄准了老年人。天地自然承诺，老人把钱投进养老山庄就能成为会员，会员不但可以在山庄吃饭、购物、就医、参与旅游团，每年还能获得6%到14%的返利。同时，根据会员缴纳钱数的不同，分为银卡、金卡、钻石卡，存的钱数越多，在养生庄园消费时享受的折扣就越多。整个过程中，养生庄园看上去经营正常，甚至买来了直升机，声称可以随时提供医疗保障，还搞起了山庄二期工程的开工仪式。然而，就在今年4月26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李国建突然消失了，公司银行账户的钱也所剩无几。
　　记者从江西警方了解到，2017年11月至2018年4月底，江西两家“明星级”养老机构——江西老庆祥阳光社区、天地自然养生庄园皆因涉嫌非法集资陷入瘫痪。截至2018年5月中旬，两起案件累计接待报案群众超过4000人，报案金额超过5.4亿元。“骗子的招术太新了，没想到自己也栽在养生庄园上了！”曾办理过多起非法集资案件，被骗10万元的南昌市司法干部冯先生慨叹道。
　　通过分析近年来的养老非法集资案件，民政部门概括出了养老领域涉嫌非法集资的主要特点：一是以提供“养老服务”名义吸收资金。明显超过床位供给能力或者承诺还本付息,以办理“贵宾卡”“会员卡”“预付卡”等名义向会员收取高额会员费、保证金或者为会员卡充值,非法吸收公众资金。二是以投资“养老项目”名义吸收资金。打着投资、加盟、入股养生养老基地、老年公寓等项目名义，承诺高额回报，非法吸收公众资金。三是以销售“养老公寓”名义吸收资金。以销售虚构的养老公寓、养老山庄等名义或者以返本销售、售后返租、约定回购等方式销售养老公寓、养老山庄，非法吸收公众资金。四是以销售“老年产品”等名义吸收资金。不具有销售商品的真实内容或者不以销售商品为主要目的，以免费旅游、赠送实物、养生讲座等欺骗、诱导方式，采取商品回购、寄存代售、消费返利等方式吸收公众资金。
提醒——提高防范和维权意识
　　在审理爱晚公司非法集资案件中，海淀法院法官发现，养老类非法集资案件中双方签订的协议一般存在以下特征：第一，以变相高收益为诱饵，以老年群体作为主要融资对象；第二，融资主体欠缺相关资质，收取款项后无法按期返还本金及支付投资收益；第三，如出现到期无法兑付的情况，一般以承诺分期还款或者提高回报率等方式要求投资者延长投资期限。
　　对此，民政部相关负责人坦言，目前一些养老投资或收费行为涉及多个部门和行业，协调监管难度大。特别是一些养老服务机构并不开展以集中生活照料为主要内容的养老服务，不属于民政部门行政许可范围，也不在民政部门登记，其涉嫌非法集资等行为很难发现和监管。“根据有关法律法规规定，养老机构是指为老年人提供集中居住和照料服务的机构。未经民政部门设立许可和有关部门依法登记前，不得以任何名义收取费用、收住老年人。”江西省打击和处置非法集资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江西省公安厅、江西省民政厅在今年6月联合发布的警示信息中称，经许可设立的养老机构，也“不得以任何名义，以承诺高额回报为诱饵，采取公开宣传方式，向社会公众吸收资金”。
　　致诚公益律师张志友说，防范养老非法集资，要提升老年人的法律意识和风险防范能力，“不能识别就不参与”。
　　据悉，民政部已于8月下旬下发通知，要求各地将养老服务领域非法集资行为纳入行业监管范围，加强宣传引导，积极排查清理，加强监测预警，提升防范和处置非法集资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