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因涉及婴幼儿健康，有关乳制品生产销售规范日趋严格。 倪敏/摄

图二：为推销产品，某些经销商夸大宣传产品功能。 孙燕明/摄
■本报记者 孙燕明
　　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羊初乳成为部分企业和经销机构营销重点，宣称可以增强人体免疫力，并不失时机地推出大量羊初乳产品，随即被包装成为网红产品。有些企业和经销商在广告中宣称，“羊初乳配方奶粉适用于0-7岁的宝宝，婴幼儿对羊初乳的消化率可达94%以上。”
　　原中国奶业协会常务理事、广州市奶业协会会长王丁棉在接受《中国消费者报》记者采访时指出，羊初乳可以增强人体免疫力，对人体健康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幼儿消化与吸收功能尚未发育成熟，吸收率不可能高达94%以上，这种广告宣传没有科学依据，涉嫌虚假宣传。
　　王丁棉认为，目前，羊初乳产品市场鱼龙混杂，市场培育、消费者教育仍有待时日才能逐步成熟。今年的疫情对羊初乳消费具有拉动作用，但想在两三年内将市场迅速做大，还有相当大的难度。
羊初乳与免疫力捆绑营销
　　记者登录阿里巴巴、京东商城等各大电商平台了解到，目前销售的羊初乳产品有上千个品种，包括羊初乳奶粉、胶囊、复合滴液、益生菌粉、乳铁蛋白粉、冻干粉、富硒营养粉、CPP复合粉、多维营养粉等品种，以罐装复合粉为主，而价格相差悬殊。例如，一罐羊初乳蛋白粉1000克售价138元，一罐荷兰羊初乳益生菌粉80克售价498元。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很多产品宣称可增强人体免疫力。
　　王丁棉介绍，所谓羊初乳是指母羊产下小羊羔后5天所产的羊奶。6天后所产的羊奶已属常奶（成熟奶）。初乳的产奶量比常奶约少40%-50%，第一天产奶量不到1公斤，第二天1公斤多，第三天约为1.5公斤。小羊羔还要吃掉大部分，能拿出来加工成羊初乳产品的确实不多。
　　羊初乳的营养成分与普通羊奶营养成分大致相同，包括蛋白质、脂肪、维生素、乳糖、矿物质、微量元素等。不过有些营养成分，如蛋白质和活性物质含量比普通羊奶略高。“与普通羊奶相比，羊初乳最大的优势就是含有丰富的免疫因子和生长因子，而这些活性物质对于提高人体免疫力、抗病毒能力有一定的作用。”王丁棉表示，这些活性物质包括免疫球蛋白1gG，羊初乳中的免疫球蛋白含量比常乳高100倍以上，而且首日的初乳含量最高，次日渐减50%，第三天会降至30%，第七天已微乎其微。
　　他进一步分析说，羊初乳与牛初乳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动物的属性不同，而产出的奶质有所不同。羊奶属于小分子结构，人体易消化和吸收，消化的时间比牛奶快6倍，吸收时间也比牛奶快50%，吸收率则高出41%。而羊初乳同样具备这些属性和特点。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副研究员吴崇明在接受《中国消费者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从营养成分来看，羊初乳与牛初乳相比，确实含有更多种类的多肽，但并不能说明羊初乳就比牛初乳对人体更有营养。羊初乳的营养价值与普通羊奶存在着较大差别，产量低，市场价格很高，但其功效尚缺少足够的临床试验证据。现阶段，一些企业和经销商将羊初乳与免疫力进行捆绑营销，以赚取高额利润的行为，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
不建议给1岁以内婴幼儿食用
　　记者通过市场调查了解到，目前，线上线下销售的很多羊初乳产品标注适用于婴幼儿、儿童和孕妇。
　　澳大利亚药品管理局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认证意见明确指出，除非有专业人士指导，否则牛初乳不建议1岁以下孩子食用。
　　吴崇明指出，目前，有关部门对羊初乳的适宜人群和饮用量没有明确规定，但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羊初乳中含有较高的免疫球蛋白IgG，因此可能造成过敏反应，不建议过敏体质人群饮用。
　　与此同时，尚无科学研究成果证明羊初乳中高浓度的激素和免疫球蛋白不会给婴幼儿带来不利影响，也没有足够证据证明羊初乳能增强正常婴幼儿的免疫力，不建议给1岁以内婴幼儿食用。当然，吴崇明表示，也不排除经过充分论证证明可以食用。
　　2012年，国家卫生部颁布了“牛初乳禁令”，明确要求牛初乳不得用于婴儿配方食品、较大婴儿和幼儿配方食品、特殊医学用途婴儿配方食品这三类食品。
　　为何卫生部要在这三类婴幼儿食品中禁用牛初乳？王丁棉解释说，这是基于保障婴幼儿的健康成长及其可能带来的安全风险而做出的决定。虽然羊初乳比牛初乳更容易消化吸收，但由于蛋白质、激素含量较高，也具有一定的安全风险，该“禁令”应适用于羊初乳。“目前，有关部门对羊初乳是否可以在这三类婴幼儿食品中添加没有明确规定。”吴崇明认为，鉴于羊初乳与牛初乳相似，同样属于生理异常乳，并具有更高的免疫球蛋白IgG含量，应尽快制定羊初乳添加标准和相关禁令，以规范羊初乳产品的生产和销售。
　　针对婴幼儿食用羊初乳可增强免疫力之说，吴崇明指出，不同动物初乳中免疫球蛋白lg总量差别很大。人初乳中的免疫球蛋白主要为IgA，而羊初乳中的免疫球蛋白主要是IgG。婴幼儿需要从乳汁获得的免疫球蛋白更多应该是IgA。尽管羊初乳免疫球蛋白含量高，但与人乳差别较大，通过羊初乳获取免疫力尚缺少有力的临床证据。同时，不能排除高激素和高免疫球蛋白IgG水平的羊初乳对婴幼儿健康产生不良影响。
　　他分析认为，婴幼儿的生理机能还没有发育完全，过早摄入蛋白质含量很高的羊初乳，对肝脏、肾脏都会造成很大消化负担。
　　同时，新生儿的胃肠道刚出生时在胃肠道黏膜交界的细胞之间是有缝隙的，如果在缝隙未关闭前就给他一种外来的蛋白质，容易产生致敏反应。
　　科学研究表明，食用配方奶粉会导致婴儿肠道菌群组成发生改变，会刺激与超重有关的微生物群发生变化，而母乳喂养可以预防超重，肠道菌群可能有助于这种作用。
　　“羊初乳与人奶是两个不同物种的奶源，是不可比的。”王丁棉表示，从营养成分含量来看，羊奶及羊初乳中的干物质、蛋白质、铁、磷、锌、镁、钾、钠等物质要比人乳高很多，但乳糖要比人乳低很多，脂肪含量比较接近。例如，羊乳中蛋白质的含量为3.54%，人乳为1.1%；羊乳中锌的含量为214毫克/100克，人乳为60毫克/100克。从各项营养指标综合评判，羊奶的营养指标比较接近人乳，而牛乳次之。
某些企业和经销商肆意夸大宣传
　　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为了推销产品，某些企业和经销商肆意进行夸大虚假宣传。
　　记者在网上随机搜索发现，标记为宝鸡惠民乳品（集团）有限公司经销商宣称：“贝唯亲羊初乳含有特殊的生物活性因子环磷腺苷、三鳞酸腺苷和EGF生长因子。环磷腺苷是科学界公认的防癌抗癌因子，它能使人体新陈代谢维持平衡，能增加血清蛋白和白蛋白的含量，增加人体的抗病力；可活化细胞，改善心肌营养，软化血管，可有效防治血栓形成，对改善防治动脉硬化、高血压具有非常有效的功效。EGF因子能刺激许多细胞的生长，包括肝细胞、血管细胞、内分泌细胞的生长，有效延缓细胞的老化死亡。羊奶中丰富的尼可酸能维持胃液的正常分泌，促进红血球的形成，有利于保持血管壁的弹性和保护皮肤。”
　　“经销商将这款羊初乳奶粉几乎吹嘘成能医百病，说得神乎其神！”王丁棉指出，无论是食品还是保健食品，对疾病都没有治疗作用，而该产品宣传中却多次提到对疾病的防治作用。
　　吴崇明认为，商家过分宣传产品中含有的一些已经证明有效的成分，而故意隐去其真实含量。而某种物质发挥功效需要有量的保障，不能说产品中含有就足够产生有益效果。
　　中国农垦乳业联盟经济专家组组长宋虎在接受《中国消费者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宣传中提到的各种物质在羊初乳中确实存在，但含量偏低，没有科学证据和临床试验证明其具有所宣称的功效。环磷腺苷具有预防癌症的作用，但只有含量达到一定程度才有功效，在羊初乳中的含量不足以产生预防癌症的功效，更达不到抗癌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