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张爱平谈虫草酒为何能终结老慢病。 直播间截图
图二：直播间宣传养生酒的临床效果。 直播间截图
■本报记者 张文章
　　“虫草养生酒能直接入血化毒，比吃药快10倍”“虫草养生酒有化毒化栓化结三大功效”“老慢病的终结者”……近日，《中国消费者报》记者暗访某私域直播间养生大讲堂时，看到一名营养师宣称一款出厂价达1500多元的天之方虫草养生酒具有治病、化毒等各种功效。记者调查发现，该直播间推荐的虫草养生酒是一款保健食品。
买虫草养生酒须先购地通灸
　　6月9日，记者在某阅读平台看到一则广告，声称可免费领中老年四季养生食补大全书（电子书），并送7天7节养生课。记者点击后，被要求添加名为“小芳《公益栏目知识》群主”的企业微信。记者查询发现，该企业微信经营主体为南京奕之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企查查数据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4年7月，注册资本为10万元。
　　随后，记者被拉入了一个名为“F0612F央广大讲堂公益栏目养生学习群”，群公告称“本群是免费学习健康养生知识的，不仅免费学习，还能领福利”。群主小芳称，连续学习3天送一份养生药膳、7天送养生全书、24天送一串琉璃手串。
　　记者刚学习没几天，该群提供的小程序智圣乐播小讲学就被暂停服务。随后，群主用录制的直播视频供学员打卡学习，视频显示直播间名为“央广购物·养生大讲堂”，主讲嘉宾张爱平是资深营养学讲师、北京营养师协会会员。
　　在接下来一个月的讲课过程中，张爱平推荐其研究的一套酒法调病疗法——地通灸和虫草养生酒强强联合，能够从内到外加速体内毒素、血栓和死结的排出。张爱平称，地通灸适用于风湿骨病人群、心脑血管疾病人群、胃肠道疾病人群、呼吸道疾病人群、亚健康人群5类人群，可将身体内寒毒、湿毒排出来，通过排毒的颜色可以观测疾病情况。如果地通灸粉包上黑黝黝中透红色，则是心脏方面有问题，如果透着绿色，就是肝脏有问题，脾脏不好的，排出毒素颜色会偏黄等。
　　张爱平强调，想购买虫草养生酒，必须先花128元购买3盒少林地通灸。为何要求学员先买少林地通灸？张爱平说，主要想看学员跟她学养生的诚意，有地通灸的学员才有资格优先购买虫草养生酒。她保证，只要买了地通灸，她就会十倍百倍地回报学员。她声称这是少林秘方配制，128元就是一个“真心的试金石”。
　　张爱平说的地通灸究竟是什么？7月10日，记者通过群主小芳获知，这款产品名为少林地通灸艾草足贴，生产商是河南省南阳济仁御艾药业有限公司，生产达标证号为豫健用生（2022）第0015号。记者注意到，该产品说明书并未提及粉包颜色变化与使用者所患疾病有关。
　　记者调查发现，国家药监局并没有批准名称为“少林地通灸艾草足贴”的药品或医疗器械，上述生产达标证号是河南地区行业协会内部给会员单位设置的编号。河南省多家行业协会均声明：协会会员生产的保健用品不能代替药品、医疗器械，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不得使用医疗术语，不得夸大宣传疗效。
宣称产品可终结老慢病
　　在讲课中，张爱平宣称虫草养生酒“作为特供酒，已经有很多年的时间了，只有上层的上级领导才有资格用上”，以及“采用最尖端的飞秒工艺技术，选用最道地18种有效药材，能迅速化百毒、化老栓、化死结”“3秒化毒、30分钟化栓、30小时化结”“每天喝一口虫草酒，血栓、毒素、结节每天减少1mm，心脑血管发病率降低95%”“直到把体内细胞的各种毒栓结都化解得干干净净，让老慢病得到快速、彻底的康复”。
　　直播间还用大幅广告宣称“古今海量的临床实践运用虫草养生酒得到证实的效果包括：溶栓降压，逐步减少降压药，头晕头痛等症状消失，冠心病、心绞痛、心慌胸闷症状消失……骨刺各类疼痛肿胀消失，行动自如”等。
　　每次直播完，群主都在学习群中总结提炼，7月7日说“张老师建议必须用虫草酒的三大类人群：十年以上老慢病（药罐子、血管淤堵真实50%）……这三类人现在用虫草酒=抢到‘断病根+省药费’双福利”；7月8日说“75岁张爷爷喝虫草酒30天扔掉安眠药”；7月10日说“一根野山参+虫草酒，15天溶栓降血脂”。
　　记者发现，直播间称全国有15万“家人”，每天都会连线“患者”。这些“患者”或诉说病痛之害，或陈述使用地通灸或饮用虫草养生酒后的显著效果等，如静脉曲张“患者”王某说喝了这酒后症状改善了、高血压“患者”说喝半瓶就好了、李某说脂肪肝改善肿块没了、脑梗“患者”张某某说喝了不到一个月就能生活自理了……
　　有如此神奇效果的“特供酒”，张爱平是怎么拿到的呢？她自述是受邀参加虫草养生酒开窖仪式后，哭着向出品方争取到10坛酒，10坛酒只能灌装3000瓶虫草养生酒。记者注意到，所谓的开窖仪式并无任何实景视频或照片，只是直播时的一张诸多酒坛叠放在一起的背景图。直播内容显示，每瓶虫草养生酒出厂价1510元，买二送二，并5倍“返还”地通灸款（即优惠640元），另赠送一瓶红曲片、一支野山参，学员实际支付2380元可购到4瓶酒及赠品。
　　直播间声称没有预购地通灸者没有资格购买虫草养生酒，但记者7月8日联系群主小芳表达购买意愿，小芳声称记者只要补128元即合计2508元，就可享受上述优惠。小芳在微信里给出收费码，记者打开后，看到收款单位为南京奕之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因记者未付款，小芳连续3天打电话催促记者下单。
虫草养生酒实为保健食品
　　依据直播间和群主提供的虫草养生酒包装图，记者查阅到这款产品真实名称为天之方虫草养生酒，使用“乐掌门”商标，批准文号为卫食健字（1998）第272号，保健功能为“本品经动物实验评价，具有延缓衰老、免疫力调节的保健功能”，生产企业为河北百消丹药业有限公司。产品包装底部用大字明确标注“保健食品不是药物，不能代替药物治疗疾病”，也标注有“不适宜人群：未成年人、妊娠期妇女、心脑血管疾病患者、肝肾功能不全者及酒精过敏者”。但在记者观看直播的过程中，未见直播间提醒上述事项。
　　这款虫草养生酒外包装还标注同仁堂御膳有限公司、海口天方天然保健食品有限公司等2家企业联合出品。企查查数据显示，同仁堂御膳有限公司的关联企业北京乾养堂医药技术有限公司是“乐掌门”商标所有人，这两家企业法定代表人都是夏光。
　　7月9日、10日，记者两次电话联系河北百消丹药业有限公司商务部，咨询虫草养生酒相关问题。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虫草养生酒为大客户定制包销，该厂仅负责生产并不负责具体销售，并表示不清楚什么开窖仪式，该虫草养生酒是保健食品，用的是提取工艺，不需要像白酒那样进行发酵。另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公司有7款保健酒可以贴牌定制，目前虫草养生酒、雪莲虫草补酒两种保健酒已被大客户打包贴牌定制，虽未买断但不适合再对外定制。对方给记者发来产品手册称，还有枸杞沙棘酒、人参枸杞灵芝酒等5款保健酒可打包定制。
　　记者联系北京营养师协会，咨询其会员张爱平相关情况。该协会工作人员表示，通过考试具有营养师资格，自愿加入并参与协会活动者，经申请可获准入会。会员个人行为并不能代表协会，具体情况建议咨询该会员所参与活动的主办方。
　　7月11日，福建省广告协会监事长黄曙光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2020年3月1日起施行的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有关管理暂行办法明确规定，保健食品宣传涉及保健功能、产品功效成分或者标志性成分及含量、适宜人群或者食用量等内容的，不得超出注册证书或者备案凭证、注册或者备案的产品说明书范围；保健食品应当声明本品不能代替药物，并显著标明保健食品标志、适宜人群和不适宜人群；不得违反法律相关规定，不得包含下列情形：使用科研单位、学术机构、行业协会或者专家、学者、医师、药师、临床营养师、患者等的名义或者形象作推荐、证明，违反科学规律，明示或者暗示可以治疗所有疾病、适应所有症状、适应所有人群，或者正常生活和治疗病症所必需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