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莫/图　　　　
　　清晨6时，多数人还在睡梦中，但位于海南省海口市桂林洋滨海度假区的某别墅区内会准时传出朗朗读书声，“之乎者也”，声声入耳。这声音出自海南省的第一家现代私塾——海口孔子学堂。据悉，这里的孩子最小的仅2岁，最大的10多岁，读经诵典是他们最主要的学习任务。孩子们在这里拜孔子画像，读四书五经，打太极拳。
　　那么，这种家长和媒体眼中的现代私塾，其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有部分家长放弃学校教育而选择私塾教育？现代私塾是现代教育的补充还是古代教育方式的简单复制？是教育的进步还是历史的倒退？
　　暗流涌动：另类学校引关注
　　这些名称类似古代私塾的学堂，班额小，学生总人数也不多，他们有的在相关机构审批注册，有的处于半秘密的地下状态。
　　孟母堂，这家被媒体称为“上海第一家全日制私塾”的现代私塾，于2002年在上海松江创建。2006年，因没有国家认可的办学资质、收费违规、家长未把适龄儿童送入国家批准的教育机构接受义务教育，违反义务教育法等被上海市有关部门叫停。但事实上，在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孟母堂不仅没有停办，且规模不断扩张，先后在广州、厦门等地相继开办了多个连锁学堂，一直到2009年再次被叫停。
　　而在北京，也不乏现代私塾。据《中国日报》报道，北京市目前有十几家小学堂，拥有上百名学生。北京城区北部的天通苑和回龙观地区是这类学堂的集中地。
　　在深圳，自2004年有了第一家私塾——蒙正学堂后，儒愿学堂、天谦学堂等十几家私塾先后涌现，目前这个数量还在发展。此外，苏州的菊斋私塾、温州的童学馆、徐州的墨香斋等也相继出现。
　　据调查，除了北京、上海、广东、浙江、江苏等经济发达城市和省份外，湖南、湖北、云南、江西等省也存在现代私塾，其教学阶段涵盖了幼儿园、小学、初中乃至高中。
　　科目单一：以诵经为主不利全面发展
　　现代教育要求学生全面发展、自主发展、个性发展和可持续发展，而现代私塾的培养目标却与此相背离。
　　在孟母堂，学生按年龄被分别安排在三间不同的教室。上课时，老师只是在开始时朗读经文几遍，让学生跟读，随后，学生就一直跟着CD机诵读。老师统一讲课的时间相对较少，4/5的时间都是学生自学，背诵经典是他们的头等功课。在孟母堂的教学规划中，“不求甚解，只求熟读背诵”成为其基本的教学原则。
　　笔者了解到，在很多现代私塾里，诵经是其教学的主要内容，此外还教授韵文、古乐、书画、茶道等。在温州的童学馆里，学生需要穿着古代汉服坐在蒲团上，先向孔子画像行叩拜礼，再跟随老师诵读经典。孩子们除了诵读文、哲、史等方面的国学知识外，还要欣赏古乐弹奏、学习冲泡乌龙茶、用餐礼等。
　　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基础教育研究室主任、研究员汪明说，所谓现代私塾主要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家庭式的私塾，就是直接的家庭教育（可称之为“在家教育”）。第二类是学校式的私塾，这类私塾明显具有学校或培训机构性质。
　　而在教育部印发的《义务教育课程设置实验方案》中明确要求，要根据德智体美等方面全面发展的要求，均衡设置课程，各门课程比例适当；依据学生身心发展的规律和学科知识的内在逻辑，义务教育阶段九年一贯整体设置课程。
　　对此，江苏省淮安市实验小学校长戴铜说，有些现代私塾的教育模式严重违背了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如某学堂的时间安排是：早上5:30起床，5:50朝拜孔子画像，晨练后开始一天的学习，从早上6:10到晚上8:40，共上9节课，除了吃饭和休息外，剩下的时间全用来诵读各种国学经典，孩子们每天要上课8至9个小时，学习方式主要是背诵。这种教学方式，把孩子的学习变成了寺庙僧侣般的生活，加上体罚教育、半军事化管理，学生对师长不是尊重而是害怕，这种模式，对最小2岁多、最大13岁的幼儿和儿童少年会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可能造成其心理创伤甚至人格缺陷。
　　另类教育：难给孩子美好未来
　　私塾、武馆的另类背后存在着教学内容单一、片面，教师队伍水平难以监管，学生缺乏形成团队精神、公共价值观的教育环境和氛围等问题。
　　当被问到为什么要放弃学校而选择现代私塾时，北京市某学堂的一位学生家长表示，她让自己的女儿在这里上学是因为希望女儿能减轻高考、中考的压力，希望孩子能感受学习文化的快乐，并能够自由学习。
　　据了解，现代私塾在国内一线城市均有出现，而选择上私塾的家长很多属于文化、收入相对较高的阶层。
　　淮安市实验小学近期组织了一场现代私塾座谈会，座谈会邀请了幼儿园小、中、大班的幼儿家长代表、小学一到六年级的学生家长代表。一些与会的家长代表认为，现代学校的班级授课制，班额大，应试教育倾向明显，学生不能接受理想的个性化教育。现代私塾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现代学校教育大班授课制的现状，一对一、一对三的教育更能体现因材施教，更有利于个性化教育。
　　也有很多专家和家长对此持有异议。河北省教育厅副厅长杨勇认为，传统国学中蕴含着文化道德方面的精华和糟粕，对于这些形式和内容，哪些适合孩子，哪些不适合，需要甄别。比如三纲五常，三纲要摈弃，五常要提倡。现代私塾对传统文化道德不加甄别地灌输给学生，比如将二十四孝图画在学校墙上，这是应该警惕的。一些私塾要求学生每天对着孔子的画像鞠躬，吃饭前要闭上双眼诵读感恩词。这些具有宗教仪式的意味。
　　和大部分选择现代私塾的家长不同，侯先生给儿子选择了一家位于北京西山附近的武馆去上学。侯先生说：“孩子在那里学习武术，健体强身。”据了解，这所武馆的师傅不传授文化知识课。面对笔者“孩子缺乏文化知识学习怎么办”的疑问，侯先生说：“身体好要紧，学习文化知识等练好了武功再说。”侯先生今年10岁的孩子，至今不认识多少字，只会做简单的加减法。
　　笔者发现，正是私塾、武馆在教育教学方面和内容上的另类，吸引了一部分家长，激发了他们让孩子脱离应试压力的想法。
　　然而，进私塾意味着完全脱离公办学校的主流教育，进入一个相对狭隘的封闭境地。那么，孩子完成私塾教育后，要到哪一级学校继续接受教育？又该如何参与区域内统一的中考和全国统一的高考？对于上述问题，被访的家长们也感到很迷茫。中央教科所研究员、《教育研究》主编高宝立认为，现代学校取代私塾是历史的进步，当代中小学教育正从以单纯知识传授为中心转向以培养创新能力为中心。孩子教育不可盲目试验，要对下一代的发展有一种敬畏感。有些家长针对学校教育的弊端，冲动，感情用事，这不是理性的爱，应警惕事与愿违。
（刘华蓉 禹跃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