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校园借贷暴力催收威胁人身安全。
■本报记者 聂国春
　　借款人裸体手持身份证拍照，并以此作为借条，如果到期不还款，放贷人就公开裸照。近日，网名“北京九叔”揭露了涉及借贷宝平台的此类暴力催收事件。记者调查发现，在大学生贷款市场上，存在这种所谓“裸条”的借贷模式，且借款人多为女大学生。而与“裸条”相对应的暴力催收，更是成为不少大学生的噩梦。
　　法律专家表示，债务催收确实是金融行业减少坏账、控制违约率的重要手段，但催收行为也需要有下限，对失信行为的惩戒要做到依法依规。“裸条”等暴力催收手段侵害了借款人的人身权益，相关部门应该加强监管。
“裸条”起风波
　　日前，网友“北京九叔”通过微博爆料称，“裸照高利贷威胁女大学生，对九鼎借贷宝，我已无法说啥了。”“北京九叔”当天曝光的多张截图显示，一些受害人通过该平台借款，周利息高达30%。因为没还上，重新借了新债还旧债，周利率仍为30%。为了还款，受害者想再次通过借新贷还旧债的方式来还款。此时，借款方已不再轻易借款，要求贷款人手持身份证拍裸照作为抵押。借款方还表示，不还款的话就会把照片发给其家人甚至在网上公开。
　　记者调查发现，在借贷圈，这种行为通常被称为“裸条”或“裸持”，即进行借款时，借款人需手持身份证并裸体拍摄照片或者小视频。当发生违约不还款时，放款人以公开裸体照片或视频与借款人父母联系的手段作为要挟逼迫借款人还款。
　　通过在QQ群检索“裸条”，记者找到了多个“裸条”放款的放贷人。通过与放款人交流，记者初步了解到，借款的具体操作流程为：借贷双方私下商量好借款金额和利率后，借钱人需要提交相应的各种隐私数据，并手持身份证拍照。然后，双方添加好友，通过借贷宝平台达成交易。对于借款金额较大的借款人，放款人还需要对方提供“裸条”。
　　据介绍，放款人给出的利息最低为周息20%，一般均在30%，且利息每周一结。除扣一部分押金之外，甚至有放款人提出放款后要给10%的中介费。
催收用暴力
　　业内人士告诉《中国消费者报》记者，在一些借款人中，女大学生“裸持”借款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通过“裸持”可以借款的金额基本在5000元以上，这是普通借款额度的2至5倍，但逾期未还将面临裸照被公布的威胁，甚至有借款人威胁“裸持”借款的女生提供性服务。“明天24时前，没有回款，将全方位公布”“月底没有回款，将去掉马赛克，还有视频，大家期待哦”……在“北京九叔”曝光的某个借贷群，放款人贴出多个对逾期未还者的警告，并配上关键处打码的女生裸照。
　　记者在网上检索还发现，在一些贴吧及论坛中，一些人公开表示自己有“裸持资源”，并留下微信、QQ等联系方式。如果购买将可看到这些逾期未还“裸条”们的照片和视频。
　　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裸条”的背后活跃着一批在网上催款的人，他们被称为“网络催客”，游走在灰色地带。利用裸照只是其催款方式的一种，其他的催收方式还包括“呼死你”、入侵通讯录、打电话给家长同学、网上以老赖名义公布当事人身份证和电话号码等方式。“网络催客”的业务渠道十分广泛，包括在催贷平台上在线注册并抢单接单，或通过QQ群、微信群、贴吧和论坛与放贷人直接接洽并接单。
　　“网络催客”的催收手段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以某校园信贷平台为例，一旦逾期未还，催收人员先是给所有贷款学生群发QQ通知已逾期还款，然后是单独发短信打电话联系借款人，仍未还款的话，还将陆续联系贷款学生室友、父母，警告本人，发律师函，去学校找学生，在学校公共场合贴学生欠款的大字报，发短信给学生所有亲朋好友等。
　　在各种催收手段中，打电话是最常用最简单的方式。不过，在最初的语言催债过后，“催客”们会采取“呼死你”的方式，让借贷人不胜其烦，进而不得不还款。借款人林小姐对此就有切身体会。“一分钟打一次，连呼一周，弄得都不敢开机。”此外，“他们还打电话给我家里人，让我赶紧还钱。”林小姐说。
　　而有了“裸条”后，“催客”们的催收方式更加简单粗暴，只要逾期未还，就以公布裸照或视频威胁，甚至出售“裸条”牟利。
监管须补位
　　针对“裸条”事件，借贷宝方面近日回应称，某些借款人绕过平台，线下与高利贷甚至不法分子完成类似“抵押裸照贷款”的违规“协议”，“裸条事件”系放款人自行采取的非法催收手段，与平台完全无关，借贷宝一直提倡绿色催收。借款人如若发现暴力催收事件，可向平台举报，平台将坚决进行处理。
　　借贷宝认为，在互联网借贷平台之外，包括“裸条”在内的一些行业乱象仍然存在，给平台、政府监管部门带来了极大的监管挑战，各方应给予严厉的打击。
　　北京中伦文德律师事务所互联网金融法律顾问团队负责人陈云峰律师表示，从法律角度来看，“裸条”放贷人收取周利率可达30%的高额利息，以及逼迫借款人拍裸照的催收行为是明显错误的，情节严重的甚至构成刑事犯罪。而且，以裸照来进行抵押担保，本身就是无效的。另一方面，借贷平台作为居间人，对平台上的出借人及借贷人并未尽到作为居间人的合理审查义务，导致“裸条催债”的恶性事件不断发生，应承担一定的法律责任。
　　据了解，在美国，一般P2P平台的催收由平台与第三方催收代理共同完成。首先由平台进行提醒与催收，若欠款逾期30天以上则交与催收代理采取进一步行动。若上述渠道无法收回，则可以采取法律手段。为避免在催收过程中的虐待、欺骗、不公平行为，美国推出了《公平债务催收作业法》（FairDebtColectionPracticeActs），旨在规范债务追讨员的催债行为，最大限度地保障消费者利益。除经营贷款外，受FDCPA保护的债务有个人、家庭、家用债务（包括个人信用卡欠款、汽车贷款、医疗账单以及抵押贷款）。《公平债务催收作业法》规定，债务追讨员不可在不方便的时间地点联系债务人，如早8点之前或晚9点之后，除非债务人同意。如果未口头或书面告知，且债务人未同意，债务追讨员不得在债务人工作时联系债务人。
　　对于暴力催收，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在国新办发布会上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关于建立完善守信联合激励和失信联合惩戒制度，加快推进社会诚信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对于失信行为的惩戒措施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强制性措施，这种强制性措施都是有法律法规依据的。还有一种是推荐性措施，也都是有政策依据的。债务催收必须在依法依规的框架下进行，国家鼓励全社会对失信行为进行联合惩戒，让失信行为无处藏身。但如果惩戒失信的措施本身不合法、不合规，那么这也是一种失信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