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方
背景
1995年5月1日,南京市玄武湖公园内,一架太空飞车游艺机在高速旋转运行至第三圈时,一节车厢飞离车架、撞向轨道旁高大树干后坠地。车厢内有3名乘客,其中一名5岁男孩被甩出车厢,头受重伤,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其父撞树后落地,造成右锁骨骨折、左肾左脾血肿、胸部积液,住院抢救。另一女士右腰部软组织损伤。
欢笑因鲜血的飞溅戛然骤止,亲人欢聚而来,孰料竟是零落而归……这怎不令人肝肠欲裂、黯然神伤!
接到受害者的投诉,本报记者即赶至南京调查采访。据查,肇事太空飞车由西安市灞桥农村手工作坊生产,既无生产日期又无质量合格证,也没有生产资质,属于典型的“三无”产品。
相关数据显示,在上世纪90年代,国内公园游乐场的游艺机,90%来自于西安灞桥地区。但这些游艺机在运营过程中,经常发生故障、断裂等问题。有关人员伤亡的事故报道,频频见诸报端。据中国游艺机行业协会相关人士介绍,国内游艺机事故中,死亡事故大约占25%。
回顾
记者将在南京了解到的情况向报社领导汇报后,引起社领导高度重视,当即委派两名记者于同年5月前往陕西省西安市灞桥调查游艺机生产销售的相关内幕。
记者扮成山东客商遍访灞桥诸多游艺机生产现场。实地踏勘发现,上世纪90年代以来,西安灞桥地区几乎村村制作游艺机,无论是“简单游艺设施”,还是难度较高的“疯狂老鼠”、甚至高达十数米的摩天轮,均能在这里批量制作。
游艺机之所以属于特种行业,是因为它具有较大的危险性。稍有不慎,就会付出血的代价。中国游艺机协会当时向记者提供的保守统计数据是,自1993年以来,国内游乐设施,连年发生伤亡事故,平均每年死亡2.8人,平均每年受伤4.7人。因此,国家对于游艺机生产、销售、经营,都有极为严格的安全管理规定。所有生产、销售、操作人员,都必须持证上岗。
但是,在西安灞桥,记者调查发现,大量分布在农家小院房前屋后,甚至田间地头的游艺机手工作坊,既无正规的生产设备又无生产许可证,焊接摩天轮、“疯狂老鼠”等高危设备的农民电焊工,根本无资质上岗,更别说按照国家质量标准操作及相关程序检验。此外,灞桥生产游艺机,不但生产过程不规范,而且严重偷工减料、粗制滥造。
中国游艺机协会向本报记者透露,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灞桥是国内“三无”游艺机的生产大本营。为此,中国游艺机协会曾派人会同有关执法部门前往灞桥地区调查了解游艺机生产内幕。不料,前去调查的工作人员竟然失踪、杳无音讯。
记者调查发现,灞桥当地不法违规生产者的反侦察能力十分了得。在调查过程中,记者屡屡被跟踪、遭围堵,可谓险象环生。甚至在一次拍摄取证时,陷入不法生产者围堵之中,若不是部队军车及时搭救,后果不堪设想。
影响
1995年10月11日、10月13日,本报在头版头条,以《祸起灞桥》为题分上下两篇,大篇幅报道了灞桥游艺机生产乱象。报道刊出后,中国游艺机协会结合本报报道内容,专门起草了全新游乐设施管理规定,相关规定更加严厉。各地行政执法部门,纷纷开展专项治理整顿工作。公园游乐场来历不明的“三无”游艺机被停运、清理。当时的国家技术监督局,还专门出台了针对生产游乐设施的认证标准。《祸起灞桥》获得1995年中国产业经济好新闻二等奖。